是枝千绘没等他拒绝,就继续介绍道:“也不需要你做很专业的工作。这是我手下最熟练的会计师,从我建立港口Mafia以来就追随我名下,对这方面非常擅长,当初的推出关东的时候帮了我好大忙呢,给你打下手应该不会出问题。”
比起森鸥外,她的面色倒是真实的平静如水,就像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如喝水吃饭般轻松一样,漫不经心的布下天罗地网。
“你要做的只是把控好节奏,配合其他干部按照计划行事……那些事情我这几天都说得很清楚了,不会很麻烦。”
是枝千绘伸出手指压住下唇仰着头,认真地想了想,挥手让会计师离开这间办公室。
宽敞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是枝千绘欢快抬步,绕过正前面的森鸥外到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壶翻开茶杯。
“医生。”
一边倒下茶水,茶水滚入杯中的声音清晰悦耳,一边问道:“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让你负责这么重要的事情?”
她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森鸥外,森鸥外也背对着她,对着落地窗外的阳光。
“……”
森鸥外并没有回答这句话。
他去往中原中也所在的训练场时恰好听见了有关夏目漱石的全部话句,又被分配到了这个至关重要的位置来——首领打算撕开她唯一没有纳入版图的那些敌人,这整场谋划都精密得惊人,绝对不是他这个刚上任的秘书可以参与的。
细想之下,所有细节令人汗毛耸立。
森鸥外始终没有忘记这个计划的最初原因是始于他的背叛。
更何况这是一场除了有在水下酝酿的阴谋之外,还有首领与另一个人的战争。
赈早见宁宁和夏目漱石的较量才是这场阴谋的关键。而他作为中间人,命如草芥。
哪怕做足了心理准备,森鸥外还是在为这一刻心惊。
不能接任,也不敢接任。
就算首领青睐。
就算首领对他的关注几乎要和最为特殊的中原中也持平。
就算给予他与干部同等的权利和地位,任命他为唯一的秘书随侍身边,森鸥外也不认为是枝千绘会拿她的组织去开那种浪漫文学才有的玩笑。
因为这样的事从一开始就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那便狠狠抿掉心里还没成型的情感,换上一如既往的笑脸面具才好。
“唔,这里的茶水也不错。别站着,过来坐。”
首领忽然说起别的,招呼森鸥外过去,一边说着有的没的:“最近中也总是劝我少喝咖啡,突然觉得红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甜一点加上牛奶就更好了。”
少女弯眸笑着,眼里是一如既往的苍青浅色,通透得像是马尾藻海,一眼看去只见波光粼粼海浪翻涌,但在笑意之下,是森鸥外不曾深究过的深不可测。
可当她看过来时,森鸥外又感觉那双眼睛里是装着他的整个人,包容了优点与缺点,尊重他的一切人格、也利用他的一切价值。
好像他也是什么特别的人。
森鸥外心底自嘲地笑一声,这样的幻想可不符合他的性子。
只不过他确实被是枝千绘吸引到了——少女身上对他来说绝对的吸引力,正是她那已经成功的野心勃勃。
一个完美的学习目标。
这也是森鸥外最初加入港口Mafia的原因之一。
是枝千绘一点都不知道森鸥外在想什么,主打一个误解系的玩家正在想怎么进行下一步江山与美人兼得的计划,没有注意到森鸥外的想法。
“可惜这里没有牛奶,不过味道也不错,试试?”
少女递来了亲手倒的茶。
茶香浮动,红茶水面倒影着少女眼中笑意明眸善睐。
森鸥外愣了一下,伸手去接,瞬间,微凉的触感通过短暂的皮肤接触传达至大脑。
忽然发现,那天之后她的气色一直并不太好,下垂的眼睫都透着病态的冷色,刚才递来茶杯时苍白的指尖搭在茶杯柄上,更是泛着微冷。
相当有欺骗性的外表。
森鸥外错开目光,不去看这些。
却不妨对上目光,森鸥外发现少女冲他一笑:“说回刚才的话题吧——其实我是在想,让医生学一点非作战的战争手段,比如管理之类的。”
——什么?
森鸥外屏住呼吸,大脑迅速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迎面而来的喜悦与惊惧让森鸥外的表情管理几乎要失控了,但是他死死地抑制住了面部肌肉,没有失态。
他不能确定是枝千绘说这句话的意思和他想的是否一致。
这场堪称恐怖的谋划他作为秘书知道一部分,也知道各位干部都会下场执行——如果其中一部分交给他,他会受到很多人瞩目。
而与此同时,提升资历,发展人脉……,抓住机会还能涨涨自己在港口Mafia内部的权重。
风险与机遇并存,甚至机遇大于风险。
是枝千绘的这句话同等于一句保证:只要不出太大问题,最后这件事都会在她的保证下成功。
也就是以理论上来说,这是一件绝对的好差事。
唯一的问题是,首领拥趸无数,组织之内更是一言堂。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把这件事交给他。
还是说……
只是想拿他试试某些干部的反应呢?或者说试探夏目漱石?
也许是森鸥外久久没有回答,沙发对面的少女遗憾地‘诶’了一声,拖长语调倦怠的靠着沙发:“不会吗?也是,你是军医出身,没有这种兵不血刃的经验也很正常。”
“那我教你吧,怎么样?”是枝千绘巧笑嫣然地,像是灵光一闪的主意,森鸥外却不敢这么轻巧的接下来。
青年喉头滚动,却在少女首领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下不得不出声,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
这种事情不应该交给一个秘书。
还是一个有前科的秘书。
樱发少女似乎是被他的谨慎惊到了,惊讶地睁大眼睛看过来,想了想,纵容般的给出一个理由:“因为我呀,想培养一个完全属于我的干部。”
她压重了‘完全’这个词的音。
——。
森鸥外几乎是呛出一口气,青年瞳孔紧缩,他没有失态,但不可置信的情绪比惊喜更先一步占据大脑。
他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他困惑的、警惕的,首领为什么会选择他的迷题都在这一刻解开了。
首领说。
她要有一个完全属于她的部下。职位在她的掌控之中,价值被她赋予,性命听从她的指示——一切都由首领完全操纵,成为不可或缺的传话人。
代价是……
首领直属。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