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听雪苑中没有上了年纪的仆妇,伺候的清一色都是十几岁的大小丫头。因为江祺不喜看到面目可憎的老婆子,只愿意接近年轻娇嫩的丫头们。
想到此处靳南雪面色露出一丝讥讽,感情这位侯爷身上还带着贾家二爷的脾性。
不过既然是侯爷的喜好,因此不光是听雪苑里,还有连姨娘以及几个通房住的院子,甚至他那个庶妹的院子里都没有上了年纪的仆妇,用的全都是丫头。
这会儿院子里除了几个洒扫的粗使丫头自顾干着手里的活,并没有其他人,见主母出来也没人专门跑过来请安,靳南雪初来乍到,也没想着现在就把她们都叫到自己跟前彼此熟悉,凡事慢慢来,不着急。
她信步走下台阶在院子里悠悠转了两圈,就去了书房。
她住的这一溜正房是个套间,正中是正堂,作为休息和待客的地方,东间是卧室,西间就收拾成书房,以前原主除了躲在卧室做女红,其次就是喜欢待在书房里看书、练字。
书房陈设比较简单却样样摆设古朴大气,正中一张较大的黄花梨桌案,桌面上笔架、笔洗、香炉等一应摆设俱全,靠墙放着几个的博古书架,中间用一架乌木雕花刺绣屏风隔开。
书架上分门别类整齐摆放着这个时代的书籍,有正史,人物传、风俗地理、杂记、经书等等,更有女子必读的《女戒》、《女则》之类。
令靳南雪高兴的是原主还收藏了许多的话本子,虽然都是繁体字,可是脑子里有原主的记忆,这些障碍都不在话下,于是躺在书房靠窗的贵妃榻上,悠闲翻看这个时代的话本子便成了她最喜欢做的事。
看累了站起来趴在宽大的黄花梨桌案上练练字,对于中学语文教师的靳南雪来说,三笔字是教师的基本功,她的毛笔字写得很有功底,一手簪花小楷还曾得过市级教师基本功大赛一等奖,连氏以前经常让原主给她抄写经书,看原主留下的手稿发现她练的也是这种字体,那就不用担心在字迹上穿帮了。
既然已经代替原主活了下来,那就尽量让自己活得轻松自在一些,尽快适应眼下的生活环境,其余的事情慢慢来,不着急。
只是她没料到自己不着急的事,很快找上来了。
“死丫头肯定是你偷的,除了你没别人。”
“捉贼捉赃,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拿了?”
……
后院传来一阵不和谐的声音,且吵吵声越来越大,听声音就知道外面吵起来的是冬儿和秋露,还有一个小丫头大约被殃及,不时传来呜呜的哭泣声,屋子里正靠在贵妃榻上悠闲翻看话本子的靳南雪不禁皱起了眉头。
“两个贱蹄子,一天到晚不安分,看我不收拾她们!”
商陆见自家主子被打扰了清静不由恨恨骂了一句,气势汹汹出去教训那几个吵架的死丫头。
“你们两个想上天不成,好歹是跟着夫人一起进府的,到现在还半点规矩都没有,不知道伺候主子就算了,还整天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不想在这里当差不如滚回你们伯府去!”
外面商陆泼辣的声音传来。
“呦,夫人都没说什么,你着急个什么劲儿?”秋露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冬儿:“就是,商陆姐姐贵人事忙,还是进去伺候好夫人是正经,我们姐妹的事不用你在这儿操心。”
冬儿和秋露并不怕她,见她这么说立即反唇相讥,外面的吵闹声更厉害了。
沉香捧着沏好的温茶进来,轻轻放在靳南雪面前的案几上道:“夫人,奴婢出去看看。”
靳南雪扔掉手里的话本子从榻上起来:“闲着也是闲着,一块儿出去看看。”
外面商陆和冬儿、秋露三个人正比着嗓门儿看谁气势更盛,商陆见主子竟然出来了也吃了一惊,不由对自己刚才的莽撞有些讪讪。
冬儿和秋露见靳南雪突然从屋子里走出来也都不解地闭上了嘴,平常她们这样大呼小叫的时候,夫人都是躲在屋子里吭都不吭一声,今儿这是要出门?
可是看身上穿的衣裳也不像啊?
靳南雪冷冷扫视一眼院中站着的几个丫头,不远处还有几个躲在廊柱后面探头探脑看热闹的,见靳南雪目光看过来都迅速缩回了脑袋。
靳南雪目光落到冬儿和秋露身上,两个丫头都是一身娇嫩的衣裙,身上的束腰将本就纤细得身段勾勒得愈发盈盈一握。不同的是秋露身上的束腰是黄色,冬儿的则是深粉色。
侯府丫鬟等级分明,主子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一律系黄色的束腰,二等丫鬟系深粉色束腰,三等是浅灰色,至于下面的粗使丫鬟以及仆妇等皆是中长的宽衣窄裤,便于工作。
丫头们这种代表等级的装束并不是侯府仅有,在整个京城大户人家里几乎都这样的规矩,所以要想知道服侍在主子旁边的丫鬟是几等,单从束腰上就能窥出一二。
此刻见靳南雪看着她们几人半天不吭声,三个丫头不由都讪讪地低下了头。
见她们都老实了,靳南雪这才出声问道:“说说看,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她故意加重了“又”字。
秋露见夫人问起也不害怕,撇撇嘴上前一步道:“夫人,你今儿可要好好管教冬儿这个小蹄子,如今越发猖狂了,侯爷前一阵子送了我一瓶玫瑰露,说是宝芳阁出的新品,我当宝贝似的放在妆匣里,就用了那么几次,这日一看就剩下小半瓶了!
能进我屋里的除了服侍我的小丫头妙儿,也就只有冬儿这个贱丫头,妙儿胆子小我谅她也不敢偷拿我的好东西,不是冬儿偷的还能有谁?”
冬儿听秋露告状完立即不满地道:“夫人别听巧儿胡说,我根本就没有动她的玫瑰露,她自得了那东西,跟好多人显摆过,背地里还说夫人都没有的稀罕东西侯爷竟送给她,谁知道是不是被人惦记上偷偷拿走的,硬赖在我头上,俗话说捉贼捉赃,没这么冤枉人的,夫人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秋露双手叉腰:“你叫谁巧儿呢?我的名字是侯爷亲自改的,偏你嫉妒我得侯爷的宠,整日还把以前的名字挂在嘴上,有本事你叫侯爷也给你改个新名儿,哼!就怕你没这个福分。”
冬儿也毫不示弱:“小贱蹄子你忘了当初是怎么爬上侯爷的床当上通房丫头的?竟敢过河拆桥,我呸!偏叫你巧儿,巧儿,气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