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记得你答应我说的话。”陆玉娇望着陆敬泽漆黑的眼睛，认真提醒。

“好。”陆敬泽眸色沉沉，不动如山。

“那就吃饭吧。”陆玉娇打开饭盒，夹起一片青菜，“对了，今天晚上你睡外面，我要准备一个重要的播音稿，需要安静。”

陆敬泽：……

“你还是生气了？”他憋了一会儿，没吃下去菜，还是问道。

“没有。”陆玉娇神色淡淡吃着菜，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陆敬泽观察她的神色，没再说什么。

陆玉娇吃完饭就进屋了，还真把门关得很紧。

陆敬泽被冷落在外面，眼神黯淡，些许可怜。

家里似乎多了一种默契，不再提林高朗的事。

陆玉娇知道这人迟早要引来祸患，所以只想把关系撇得越清楚越好。

她按部就班，一直忙着比赛的事，也没心思再管别的。

……

广播室里，陆玉娇埋头写着广播稿，时不时拿笔划几道横杠，又添添改改，秀眉紧蹙。

她最近看了不少书，还拿着收音机学习别人怎么讲，但心里还是有些没把握。

西平百货的播音员有家学渊源，她却连高中都没有读过。

虽然陆玉娇自信自己不比任何人差。

但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比赛，心里又憧憬又紧张。

难免想做到最好。

她要为东贸百货、为师傅师兄师妹，以及为自己拿下胜利。

......

“玉娇，来这么早？”

唐晓琴推开门，看到陆玉娇坐在窗边，笑着打招呼。

“笨鸟先飞，我总觉得稿子还不够好，想着改改，但有点不知道从哪来下笔。”

陆玉娇叹了口气，娇艳面容上带着一些苦恼。

“这样吧，下班我带你去见个人，他可能对你有些帮助。”唐晓琴想了想，提议道。

陆玉娇有些不解，唐晓琴说得神秘，她望着眼前乱七八糟的稿子，点头同意。

一转眼，就到了下班的点，陆玉娇收拾好东西挎上唐晓琴的手，一同出了门。

她肢体有些僵硬，从小到大颠沛流离和来自婶子的恶意，让她很少与女性长辈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如果不是唐晓琴主动将胳膊伸出来，她是万万不会挎上去的。

陆玉娇抿了抿唇，深深呼出一口气。

都过去了，从今以后，迎接她的只有光明的未来。

这么想着，陆玉娇不由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明艳张扬，不知花了几个人的眼。

陆玉娇眼看路越走越偏，人也越来越少，要不是信任唐晓琴，真有点想扭头就跑。

“师傅，您到底要带我去见谁啊？”

“是我的远房姑姑，以前是四九大学的中文系教授，现在住在京郊的村子里。”

唐晓琴握着陆玉娇的手，语气中带着些难过和怅然。

陆玉娇一听便明白了，这些年老师被打作臭老九，更别提大学中的教授，那是人人都看不起的存在。

她倒不那么认为。

知识永远是高深、难得的，而传授知识的老师是值得尊敬的。

她对于自己因为离开四九城，没有办法读高中这件事是很遗憾的。

“我会好好请教的。”

陆玉娇知道唐晓琴带着自己去见教授是万分的信任。

唐晓琴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不再多说什么。

她原本是没打算带陆玉娇去见姑姑的。

不过是个技能比赛，赢了虽然好，但输也耽误不了什么。

一旦有人知道她有那么一层关系，那唐晓琴真得每天提心吊胆。

一封举报信，就能害她丢工作。

犯不上这么大的代价。

但当她看到陆玉娇这么努力，想到她原先的遭遇，又相信陆玉娇的人品。

才动了恻隐之心。

希望陆玉娇不要让她失望。

……

李家村中，炊烟袅袅，不少老头老太太坐在村口侃大山聊家常，唐晓琴领着陆玉娇远远避开人群，从后村的小径拐去山脚下，来到一处土坯房前。

很小的土坯房，没有院子，远离人烟。

房子里头没有点灯，也没有人声，安安静静的，如果不是唐晓琴上前敲了敲门，陆玉娇得以为这是空屋。

“姑姑，我是晓琴。”

唐晓琴的声音压得很低，她一双眼紧紧盯着路口，害怕此时有人过来。

一小会后，老旧的木门传来吱呀一声，走出来一个驼背的老太太。

她满头白发，身形消瘦干枯，唇紧紧抿着，一双眼浑浊尖利，面相有些刻薄。

陆玉娇一愣，只觉得她和村口嚼舌根的大妈没多少区别。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番陆玉娇，声音沙哑低沉：“进来说。”

三人进屋后，将木门牢牢合上。

“姑姑，这是我新收的徒弟，过几天我们百货要举办技能比赛，她写了份稿子，不太满意，想托您改改。”

唐晓琴主动将缘由说清楚。

陆玉娇连忙点头，恭敬地喊了一声老师，从包中掏出稿纸，递给老太太。

她没有接，反而瞪着眼，一双眼里充满了怒火和失望：

“晓琴，我看你是昏了头！”

“一个小小的技能比赛，你敢冒这么大风险来找我？”

“还有你，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别想着耍花招，我是不会帮你的！”

陆玉娇没想到老太太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但想想自己幼时看过的游街和唾骂，心中理解她的恐慌。

“我叫陆玉娇，是新上任的播音员，以前……”

她认认真真地将自己的来历说清楚，希望能让老太太放下戒心。

“我以前从来没有参加过比赛，也没有被人这么信任过，”

“请您相信我，我是真的很想做好这件事。”

“我保证，不会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她眉眼坚韧，心底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带着誓不罢休的决心。

老太太有些哑口无言，气氛一下子凝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