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陛下下旨赐婚之后,往来赵府的人络绎不绝,不曾上过门的送了礼来,原本交情平淡的人也走得格外勤了些。
韦氏日日在府中待客,这日拉着赵元宁一并招待工部尚书夫人与秦少卿夫人,好不容易将人送走,已是累得不成样子。
韦氏起身活动活动了筋骨:“以往倒也有走动的官宦夫人,可也没有像近日这般勤的,都快把咱家门槛给踏破了。”
“姨娘还是再忍忍吧。”赵元宁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婚期定在了开春,还有一个多月呢,更忙的时候还在后头。”
韦氏叹气,可想到即将要与皇家结亲,且还是身份贵重的晋元王妃,她心里便又盘算起了小九九。
“阿宁啊!”韦氏殷勤笑着走了过来,在她身侧落座,小心翼翼的探着她的口风,“往后你就是晋元王妃了,王妃不仅身份尊贵,且按着身份,就连豫王殿下也得叫你一声皇婶,按着这样的关系,你能不能……”
韦氏正难为情的说着,冷不防撞进那双杏眼,忽的心底发虚,后头的话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赵元宁淡淡一哂,直言戳破了她的心思:“姨娘是要我借着这个关系,多多帮衬一下二妹吧。”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韦氏见她明白了用意,亲昵地握住她的手,却被赵元宁无情地将手抽出。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韦氏闹了个没脸,但想到自己那还在王府理受罪的女儿,又只得继续委曲求全。
“是,当年的事情我的确有错,嫁妆的事情也好,还是你母亲早产的事情也好,我都有推脱不掉的责任。但是这些都是我一人的错,要报应就报应在我的身上,可菡儿是无辜的呀,别让她也跟着遭了罪。”
韦氏诉说着难过,捏着帕子,竟捂脸低低哭了起来。
原本听那两位夫人絮絮叨叨说了一上午就有些心烦意乱,再听得韦氏这般做戏,赵元宁更是听不下去。
她甩着帕子,不耐烦的打断她话:“姨娘你也别在我这儿嚎了,说得像是我把二妹推进豫王府这个火坑的,可当初难道不是她主动跟豫王勾搭上,这才成了这桩婚事的?怎么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倒显得是我的错了。”
韦氏哭声一顿,面皮红了起来,支吾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都好,但眼下最要紧的是什么,姨娘还是掂量掂量。”赵元宁起身理了理袖间花纹,“嫁妆的事情姨娘就不必操心了,自有我舅母做主安排,姨娘只需要负责好这些迎来送往之事,别的,也就省省力吧。”
“你!”
赵元宁抻了抻懒腰:“起得早了,我得回去再睡一会儿,这正堂留给你了,姨娘你就继续嚎吧,不用管我。”
凉凉撂下这话,也不顾韦氏猪肝色的脸,赵元宁带着双喜便离开了正堂。
踏上九曲回廊,彩雀便从另一头匆匆赶来,只道是卫绣莹和萧灏来了,此刻正在暖阁等着。
一听这两人,赵元宁便知道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于是让双喜和彩雀去备上热茶点心,径自往暖阁中去。
刚踏入暖阁,萧灏便先起身走了过来,他急问:“你跟十二叔的事情是真的假的?”
卫绣莹也过来拉住她的手:“宫宴我去不了,这些天你们家门庭若市,我一时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阿宁,你要嫁给晋元王的事情,究竟是权宜之计?还是真的两情相悦?”
“是啊,要是有什么难事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萧灏也跟着附和。
赵元宁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脸上尽是焦急之色,左右看看,忽然扑哧一笑。
两个人疑惑的相视一眼。
赵元宁一左一右地挽着他们往里头走:“赐婚圣旨都下了,你们现在才来问我这些事情,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她按着两人坐到圈椅上,再搬来一个绣墩于他们面前坐下,正襟危坐道:“好了,给你们一个机会,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卫绣莹揪着衣裙:“阿宁,你要嫁给晋元王的事情,已经成定局了?”
赵元宁老实点点头,毕竟赐婚圣旨已下,要说退婚,未免有点天方夜谭了。
萧灏道:“我以为当时你答应,是因为豫王向陛下求娶你,你答应十二叔不过是权宜之计,等风波过去就会找机会退婚。难不成,你是真要嫁给十二叔?”
赵元宁狡黠一笑:“做你皇婶难道不好么?这样一来,我们就是货真价实的一家人了,岂不是亲上加亲?”
萧灏脸色一黑:“阿宁!”
赵元宁嘻嘻一笑:“要说王爷替我解围是真的,毕竟我是真不愿嫁给萧铭瑜那个混账玩意儿,不过他说要娶我的事……”
她话语一顿,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段时间来与萧允演的相处。
不论是在秋猎的时候他仗义相助,还是在祁连山时候的豁出性命,亦或是在灯会那夜,为了救她舍身挡下那枚暗器……过往种种都是真心实意,哪怕他还有自己秘密,但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有秘密是真,但救她,保护她,喜欢她也是真的。
而在这些时日的相处里,或许不知不觉间,她对他也早已不是寻常的情谊了。
见她失神,萧灏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哎,想什么呢,哎!”
赵元宁打掉在眼前挥舞的手,努努嘴道:“不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反正这个婚啊,我是成定了。”
卫绣莹、萧灏:“真的?”
“当然。”赵元宁点点头,“我知道外面肯定有很多不好的传言,更何况在请旨赐婚的时候,萧铭瑜也说要娶我,外面还不知道怎么说我呢。”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凭他们是谁,凭他们说什么,我又不在乎。”赵元宁无所谓的摊手,“其实做晋元王妃也不是不行,想想倒也不错。”
想着一月后的婚礼,赵元宁脸蛋绯红,思绪早已不知飘向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