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接旨吧。”
荣佩兰随着众人匍匐在地。
一早陛下身边的内侍就来宣旨了,陛下果然还是借题发挥了,不再顾及脸面,只想最快方式达成目的。
“臣,接旨。”
纪振明沉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荣佩兰搭着纪韫璋的手慢慢站了起来。
她看着前面的公爹,此刻没有第一回在城墙上见到的意气风发。
此刻倒真的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曹公公叹了一口气,“侯爷,陛下也不想如此,若是当初,您听了咱家的劝告,现在已经是郡公了,您老也算是荣归。”
“现在倒好,弄得这番境地,您这大半辈子的功绩全折了,值当吗。”
纪振明没有说话。
曹公公最后看了眼纪振明,转身走时才悠悠道,“这天下毕竟还是陛下的天下。”
直到曹公公的轿子不见了影。
纪振明似是幽幽的叹息声传了过来,“陛下终归是变了样。”
荣佩兰垂下眼睑,公爹做了一生耿直的武将,他不属于朝堂党争中的任何一方,本就是异类。
阿爹曾经说过,朝堂之腐不变,十年之内,必生异端。
现在连兵权都成了争权夺利,拉拢党争的工具,西晋之战,只会卷土重来。
可到时候还会有一个当年的纪老将军吗。
曹公公前脚刚走,后脚平昌伯和刚升上来的城守将军蔡得胜上门了。
平昌伯看着杵在门口的纪振明,脸上褶子都笑开了花儿。
“哎呀呀,纪侯怎么知道老夫要上门,还烦纪侯亲自出门迎接。”
“老夫倍感荣幸!!”
纪振明看着顶着大肚子的平昌伯,下颌崩的紧紧的。
平昌伯却瞧不见他的神色,只伸出双手,“纪侯,虎符呢。”
纪振明沉着声音,“仇锐,给他。”
仇锐从怀中摸出半枚已经摩擦得光亮的黄铜制成的虎符。
平昌伯看到虎符,更是激动得手都在颤抖了。
他小心地将虎符捧在手心,声音都颤抖了起来,“这就是能调动二十万西北大军的虎符。”
他看了個够才将虎符小心地交给蔡得胜,“即刻启程,交给世子……不对,现在是刘大将军!”
平昌伯依依不舍地目送蔡将军离开。
他回头看了眼纪振明,挑起他那粗眉笑了两声,“纪侯爷,不是我老刘说你,白头发都出来了,回京享受享受京中的富贵就成了。”
“那边关的风沙之苦,还是让他们年轻人去吃就是。”
纪振明不理会惺惺作态的平昌伯,握着圣旨转身就回了府。
平昌伯没说完话,想追上去继续说时。
纪韫璋拦住了他。
他的脚步一顿,看着面前脸色不善的年轻人,“呵呵,纪贤侄,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在家中,今日休沐吗?”
说着他一副顿然大悟的样子,又接着道,“我都忘了,纪贤侄现在还是白身,现在还闲赋在家中。”
说着他已经敛去了笑意,轻哼了一声,“这番也挺好,在家多陪陪老父。”
“反正以朝堂发放给侯爷的俸禄,还不至于会饿死一家人。”
纪韫璋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片刻后他突然唇角上扬,脸上再看不到半分阴郁。
正当平昌伯一头雾水之际,他冰冷的话一字一句从嘴里吐出,气得平昌伯差点昏倒。
“战场刀剑无眼,刘大人还是给儿子打一副结实的铠甲为好。”
“你!——”
平昌伯目眦欲裂,才拿到虎符,他就说这样的话,不是咒他儿子快点去死是什么!
荣佩兰上前两步,“夫君,你和靳二公子约好的时辰快到。”
纪韫璋一愣,然后对平昌伯轻哼了一声,“晚辈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因为贵妃娘娘的关系,平昌伯从未受到如此的冷待。
气得他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纪韫璋牵着荣佩兰的手慢慢回到玉徽园。
荣佩兰看着他沉静的脸,深知他的难过,也只能握着他的手捏了捏,以示她的安慰。
纪韫璋将荣佩兰圈在怀中,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道,“娘子,我只是替父亲不值。”
“替纪家不值。”
听到他的话,荣佩兰下意识就想到阿爹。
阿爹为何只当了三年的官,是否也是因为这个朝堂不值。
她拍了拍他的胳膊,“那是父亲自己的选择,他是为黎明百姓,也不全然是为了陛下,他觉得不悔就好。”
纪韫璋突然抬起头来,轻声道,“娘子,家里还有多少银子?”
“啊?”
纪世子的话题转变太快,她没有反应过来。
纪韫璋剥了一只橘子,一瓣一瓣的喂进荣佩兰的嘴里。
“这世间要大乱了,我们找个深山老林,闲云野鹤,让他们打去吧!等他们打完了,我们再出来。”
他看着她疑惑的眼神,继续道。
“父亲回京的途中,截获过一封密信,西晋国君的密信。”
荣佩兰瞪大了眼,她艰难地咽下嘴里的橘瓣,“叛国通敌!!”
纪韫璋轻轻点了点头,“只是我们还不知是谁。”
“有人勾结西晋,让其假意进攻,然后被刘齐锐率兵打败,以巩固刘家在军中的威望。”
荣佩兰,眼皮一跳,“假意进攻……打仗还能这么儿戏?那西晋国君能这般听话?”
纪韫璋轻哼了一声,“有人觉得西晋这只小猫还没长大,西晋怕是早就伸出獠牙等着了。”
说着他轻叹了一声,“枉费老头子守了那么多年的边关。”
“吃尽了风沙和苦楚,连儿子都不能管教,到头来得到的不过是猜忌和防备,甚至会是杀戮。”
荣佩兰看着他的眼睛,然后轻声问道,“那你跟随太子殿下呢。”
纪韫璋看着眼前这个心思如发的小娘子,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她又什么都知道。
太子……
“若是太子同陛下一般,我会果断抽身,就如同,当年岳父辞官一样。”
“岳父能带着岳母和你,走遍天下,四海为家。”
“我何尝不能。”
看着眼前这个说着豪言壮语的男人,荣佩兰抿唇笑了。
他和阿爹不一样。
他和公爹才是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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