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队伍整齐划一,十人一支火把,就像一条长长的火龙一样。
副将卫硕驱动着马儿上前,“将军,前面就是广阳了。”
靳少毅拽着缰绳,坐下的马儿听话的停了下来。
“就地扎营。”
“卫副将去递个帖子,打声招呼,咱们这么多人在城外驻扎,别吓坏明日出城的百姓了。”
“是。”
靳少毅翻身下马,后方的队伍迅速分散开来,按部就班的开始安营扎寨。
广阳城的城门半旧,城门上只有一名士兵站岗。
卫硕拿出令旗示明身份后才得以开门进城。
靳少毅将头上的头盔摘了下来。
他去年在纪三儿成婚后,他老爹退了下来,子从夫业接替了上来。
离家这么久,还只在去年柳氏生孩子回去了一次,现在孩子已经在蹒跚学步了吧。
之前便听说了纪三儿从龙有功,已经是殿前司的指挥使了。
这回回去了,还不得找他好好喝一顿大酒。
伙头军将锅架了起来,他拎着大勺突然想到广阳的一美味。
“弟兄们,听说广阳的凌阳鱼天下一鲜,会抓鱼的兄弟去抓些来尝尝鲜啊!”
广阳靠水,天然的河域优势,渔业船船运发达,曾是一富庶之城。
数十年前,运河开凿后,船运大多走了更为便捷的运河,广阳也逐渐衰落。
在得了靳少毅的首肯后,一行十几个熟悉水性的大头兵拿着火把带着渔具去抓鱼了。
不一会儿,那十几个兵提着网兜里个个都是肥硕的大鱼。
其中一伙头军一边给乐呵呵的鱼开膛破肚,一边道,“竟然还有这么大的鱼,这里的人都不捕鱼吗?”
另一人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广阳临水,怎么可能不捕鱼呢。”
“那就大约是广阳的水好,所以鱼都肥美又长得快。”
“别管了,今晚有加餐就行!蔡师傅那道酸汤鱼,我可是到现在都忘不了!”
晚饭熟之前,卫硕回来了。
“将军,城守府的朱大人还没回来,属下等了半个多时辰不见人,便把帖子留给了府中的笔帖式,先回来复命了。”
靳少毅点点头,指了指后面的火头军,“今日有口福了,他们抓了不少的鱼。”
卫硕却皱着眉头,还想着城中的事儿。
“将军,属下觉得奇怪,城中没有几个人。”
“属下问了才知,广阳去年饥荒,冬日又是雪灾,这个城的人都跑了大半,可按理说现在春分时节,正是万物生长的时候,那些逃往他乡的人,应当会回来一些,不能都不回来。”
“属下再继续追问,那人就再也不肯说了。”
说着他抬头看向靳少毅,“属下估摸着,这城守定然是一方之害,所以城中百姓才有苦难言。”
靳少毅回头看了一眼,煮了二十口锅的鱼。
才又回头看向卫硕,“你是说现在城中没有人?”
“那城守府中的其他人是何样子?”
卫硕摇了摇头,“我只见到那个笔帖式,并未见到其他人。”
靳少毅沉吟了片刻,目光看向此刻已经空无一人的城门头,“你两个人再去一趟城守府,进去看看,还有什么是不能让我们瞧的。”
“是。”
——
明月高悬,院子中空无一物,月光撒了一地。
院子中只有一个房间亮点了灯。
房间中,海棠摸了摸少夫人的额头,已经退了热。
她一颗空悬的心也落了地。
那日,她随着夫人少夫人带着两个小主子特意到相国寺捡福。
哪成想,相国寺还能遭贼!
她们一进去,就看到地上一滩香油。
屋里还有一个白衣男人,手里拿着帕子正在擦拭一盏长明灯。
她自当以为是这人不小心打翻了长明灯。
他才这么小心翼翼的擦灯添油。
这人不过刚转个身,她还没有看清是什么情况,就突然后脖颈一疼,彻底昏死了过去。
等再次醒过来,她就在船上了,她一个人被关在那个小屋里。
当船到了地方后,出了船舱她才看到少夫人也被一起虏了过来。
那个白衣面具人又出来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人说了什么?
怎么好像少夫人和那人认识?
现在她们被关在这个小院儿里。
海棠拍了拍胸口,她现在能肯定的是,她们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只是不知道这人要她们去往哪里。
两个小主子才刚出生,都还不认识少夫人,现在他们天各一方,不知何时才能再回京。
也不知,她们还有没有命回去。
白日里,帮少夫人请了大夫的哑姑娘回来了,她还带着一些吃食,一些衣物。
她放下东西就要离开,被海棠伸手拦了下来。
“你们虏了我们要去哪里?”
海棠看她一副犹豫的样子,“伱比划,我看得懂。”
她祖母也不会说话,她从小会手语。
哑姑双手比划了一下,海棠却瞪大了眼。
“西晋?!”
她的声音陡然升高,哑姑吓得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
见她安静后,才又继续比划。
——我是他们开船前雇来的,我偷听到,他们要去西晋,你们找机会逃了吧。
海棠瞥了一眼门外,那个白日里的黑衣人没有在。
但她也不敢再说话,也同哑姑一样比划了起来。
——他们有几个人你知道吗?
哑姑回头看了一眼大门,抿着唇比划着。
——在船上的时候,我看到有大约四五个人,看着模样都是非常凶,你们要小心。
看到这里,海棠的脸色都白了。
难不成她们真的没命回去了吗……
突然一个黑影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正好落在没有关门的门口。
将屋里还在比划的两人吓了一跳。
仇益看着两人,眼中迸发狠戾的光来,他伸出手拍了拍。
“想不到两位还有这等传话的本事。”
说着他脸色突然一变,手中不知何时摸出了一把短刀,脚步极快,就到了两人的跟前。
“姑娘老子杀不得,你们两个老子还是能杀。”
他的话还没有落音,那把短刀向前,只听见“噗呲”一声。
哑姑瞪大了眼,她的喉管被仇益割开了。她痛苦的张大了嘴,却因为她哑,所以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她喉间喷溅出的血撒了站在对面的海棠一脸。
还是温热的血喷溅在海棠的脸上,眉上,眼上。
海棠只是眼球猩红一片,她就像被冻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也动不了。
仇益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哑姑,唇角一勾,又看向海棠。
已经吓傻的海棠惊恐得看着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哑姑。
仇益看着海棠秀美的容貌,突然生了别样的心思。
他的手刚伸出来,外面就传来一个声音。
“仇益,你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