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锅中的热水,很快便烧好了。
“景总管,水沸了,现在下锅吗?”侍女说着,就要去抓许秀。
许秀吓得直往景紫宁怀里躲。
景紫宁伸手就是一巴掌。
打的是侍女。
“这么烫,你真想煮熟他啊?抬凉水去!”
侍女捂着脸,委屈道:“不是您说要煮……”
她又挨了一巴掌。
“废什么话!吩咐你就去做!”
侍女哭着跑去抬水了。
许秀唏嘘,这不故意整人吗?
凉水倒进去后,侍女们灭了火。
景紫宁屏退她们,摁他进大铁锅,开涮!
许秀像抹布一样,被来回在水里涮来涮去。
白里透红的奶油小脸,逐渐容光焕发。
他本就秀气俊俏,一张脏脸都能引得圣女侧目,洗干净后更是魅力四射。
景紫宁竟看得有些痴迷。
一向暴躁的火气下去,一丝母性的温婉,浮现在她的俏脸上。
这、这,确实帅气啊!
从没见过这般标致的美少年。
而且,景紫宁有些惊讶,他长得好像那位!
难怪,殿下喜欢。
“还算俊俏。”
景紫宁嘟囔,脸颊微红。
灶房内升腾起几缕暖雾,氛围逐渐温馨。
二人沉默,谁也不说话。
只有哗啦啦地弄水声。
“大人何脾气那么暴躁?”
许秀怯生生地开口。
景紫宁张口欲骂。
可瞧见许秀水雾朦胧的精致五官,和那双可怜兮兮的乌亮眸子。
她不知怎的,话随即柔了下去:
“不该问的别问。”
许秀撇撇嘴,小声嘟囔道:
“我娘亲就是您这样,虽然她对我很好。可对外人,不论好坏,总是凶巴巴的,张口闭口就是骂人。”
穿越后,他曾经也有过亲人。
景紫宁听到,似乎提起了兴头,拍了拍他的脑袋道:
“蠢!你娘之所以这样,是怕遭人轻视欺辱。这世道,女人生存何其不易。稍微示弱,就要被人吃干抹净!”
许秀听了点点头,叹了口气:
“唉,没错,我娘的确很不容易。她年纪轻轻,就被卖给我爹,一个五六十的老酒鬼。”
景紫宁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给许秀搓澡。
“每次我爹爱喝,每次喝完酒,娘亲都要被他打得头破血流。”
景紫宁听着,呼吸愈发急促。
“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爹又欠了一屁股债。娘亲没办法,每天来回几十里路,去山下地主家做工,晚上还要织布卖钱,照顾我。十几年下来,她一身的病。”
景紫宁愤愤的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谁说的!”
许秀争辩道:
“我是好东西。”
景紫宁瞪他:“你?你帮你娘什么了!”
许秀鼓着腮帮子自夸:
“我六岁就帮我娘干活。七岁亲自做饭给我娘吃。”
“八岁我自学吟诗作画,卖的钱全孝敬我娘。”
“九岁我考上童生,可给我娘长脸咯!远近都夸我是神童!”
“噗嗤~”
景紫宁忍不住笑意。
这是许秀第一次看见她笑。
她笑罢,摇摇头:
“吹牛吧你就。还神童,谁信啊!”
“哼,大人爱信不信。”许秀撅嘴。
“我十四岁的时候,干了一件我此生最自豪的事情。”
景紫宁擦了擦他的肩膀,目光柔和地问道:
“什么?”
“我爹又一次发疯打娘亲,我拿着棍子把他一顿揍,给他扫地出门。我很自豪,我保护了娘亲,我是小男子汉。”
“哈哈哈。打得好!”
景紫宁笑得更开心了,她伸出臂肘挡住合不拢的檀口,又问:
“后来呢?”
许秀神色微怔,他默默低下头。
片刻,开始掉眼泪。
景紫宁见状,很奇怪:
“就这还男子汉呢?哭什么!”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许秀哭的愈发厉害。
“你做错什么了?”
“我不该赶走爹!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回来过,抛下我们母子相依。后来乱军来了,只有我自己,保护不了母亲!眼睁睁看着她被抓走。呜呜呜。”
许秀哭得撕心裂肺。
作为穿越者,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娘亲挨打、被抓,自己被卖到吃人不吐骨头的凶险之地。
如此深重的无力感和恐惧感,在此刻全部爆发出来。
景紫宁眼眶有些红润。
许秀如此悲伤的反应,不像是假的。
如此孝顺懂事的好孩子,怎么她就偏偏生不出呢?
想起自己儿子,景紫宁就阵阵窝心。
她开始嫉妒许秀的娘亲。
凭什么?
你能有这么好的儿子。
凭什么!
景紫宁伸开丰润的藕臂,紧搂住许秀,素手轻轻拍在他的后背,安慰:
“傻小子,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
“不。”
许秀摇摇头,啜泣:
“如果我能再强大一点,是个修士,就能护住自己和娘亲了!”
“可惜,他们都说我是修炼废物,我根本没法修炼。”
景紫宁一阵心疼,可怜的孩儿。
她再没有丝毫厌弃,只剩同情。
运转神识,对着许秀一番探测。
嗯,确实。
此子的经脉,太过窄小。
在这个修炼战气的世界里,经脉是传导战气入丹田的唯一途径。
经脉窄小,战气传导困难,修炼速度便很慢。
若无帮助,他可能需要几十年,才能踏入战者级。
不过,若她这位战王级强者出手调理,那都不算事。
景紫宁随即微笑着,对许秀道:
“谁说的,我有法子,能帮你修炼!”
许秀水汪汪的眼睛亮了。
“真的?”
“真的!”
闻言,他的脸色好转,可随即又黯淡下去。
“我只是个卑贱的人类,凭什么值得大人劳神。”
景紫宁叹了口气,轻声道:
“人类,特别是男人,确实卑贱险恶。可你不一样。”
“你那颗孝心,比任何天地灵物,都要珍贵!”
“可……”许秀还是很顾虑。
“别可了!”
景紫宁霸道地拍他的背。柔声道:
“老娘帮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