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捐赠会当日,皇宫门口车如流水,车上的命妇们提不起劲来,也就小姑娘们觉得新鲜。
“唉......说是做慈善,可不就是逼着我们拿钱吗!上次江州的事情,我家捐了三万,差点连今年过年的炭火都买不起了!”
“嘘嘘嘘!”夫人拉着她的手,让她少说几句。“咱就在皇宫门口,你也不怕被皇上知道了,连累了你家那位的仕途!”
那夫人忙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了。
慈善捐赠会是淑妃“提议”,皇上听了她的提议还褒奖了一番,让皇后也协助她完成。皇后虽然十分酸淑妃想出这么个重获圣恩的点子,却也知道这次的活动关乎着皇家的颜面,不得大意了。
受邀的命妇带着女儿陆陆续续地进了宫,在宫女太监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入内。柳颜欢身为柳家的嫡女,被苏氏带着进了宫内。
她是和离之身,一出现就让人频频侧目,大家私底下都议论纷纷,觉得她实在是丢女子的脸,竟然还敢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之中。不少未出阁的女子都对她露出鄙夷之色。
柳颜欢视若无睹,矜持淡定地跟在苏氏的身后。柳舒文和萧夫人一道进宫,见到苏氏和柳颜欢后就坐在了一处。
今日的慈善捐赠会,三品及以上的命妇们都在,那些王妃们更不用说。随便碰上一个都不是柳颜欢能惹得起的。
她坐在位置上,眼珠子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眼下冷冬,玉芙宫搭了戏台子,为了不将这些夫人们冻着,淑妃花了不少心思。
不一会儿,太子和皇后娘娘出现,众命妇纷纷行礼。柳颜欢起身时看到了太子身后跟着的两位异族服饰打扮的男子女子,不用想就知道这二人,一个是北庆七皇子哈尔达,一个是北庆不知道多少位的公主哈珠儿。
哈尔达与哈珠儿确实外貌出众,气质不凡。柳颜欢看到这里就收回了视线,不再去打量二人,免得被他们抓到。
慈善捐赠会的目的是让各府动员家仆,收集他们的陈年旧衣捐给平民。众命妇听到只要旧衣服旧被子不要钱的时候,舒了口气。
反正每年都要给家里的奴才做新衣,那些旧衣服捐就捐了呗,也没什么的。衣服上的家丁字样用剪子划拉了就行,简单得很。
知道了不要花钱之后,众命妇此行都松了口气,用完午饭落座看戏。这场戏是淑妃特意命人排的,讲了个农民因为田里庄家不好,交不起税被迫卖掉土地变成流氓,四处打杂养不起一家老小的戏文。
这戏文没什么情情爱爱,但看得那些命妇都红了眼。当然,也有看不懂的。
“这还是个男人吗?养不起一家老小,还娶什么媳妇!生什么孩子!这不是祸害人吗!”
“就是啊,生这么多又养不起,女儿竟然直接送了人!这是为人父母能做出来的事情吗!真是气死我了,活该他最后老婆孩子全死了,最后出家了!”
“哎呀,说明世道不好啊,要是世道好,他也就不会落成这个下场了!”一个夫人拿着帕子掩泪。
她情绪外泄,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待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就看到皇后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她吓得打了个哆嗦。
“臣妇......臣妇不是这个意思。”
“哎~要本皇子说,这位夫人说的没错啊!”哈尔达笑眯眯道,“若是世道好的话,也就不用办这个捐赠会了,哪里有让人穿旧衣的道理?”
哈尔达此话一出,方才还哭泣的夫人脸色煞白,她已经能想象到自己丈夫未来的仕途可能不会太顺利了。
今日这场捐赠会是淑妃娘娘为了搏圣宠精心举办的,她绝不会容许这场捐赠会不完美。
而皇后娘娘,她虽然不想淑妃重获圣宠,可淑妃的两个儿子已经废了,她的余生除了皇上的宠爱也没什么可依仗的;最重要的是,她是东辽的皇后娘娘,她决不允许有人冒犯东辽国的皇室,损害皇室的颜面。
“确实如此。”皇后面上带笑,看上去端庄典雅,却像尊没有感情的雕像,情感浮于表面。“只是不知道,北庆的百姓们的生活是不是十分富足呢?”
“这是自然。”哈尔达理所当然道,“我北庆是金脉所在,遍地黄金,百姓们的生活自然十分富足!”
皇后淡笑不语,看向淑妃,道:“妹妹,你听到七皇子所言了吗?看来本宫和妹妹们道阻且长,得好好为东辽的百姓们做些事情,不能整日拘泥在后宫的琐事之中。”
皇后很快结束这个话题,以此自省,和哈尔达嚣张的气焰形成了对比。
“姐姐说的事,日后我等当减少开支,为东辽百姓们谋福祉。”诸位妃嫔纷表态,看得哈尔达脑壳上青筋直跳。
他只是想好好嘲讽一下东辽,顺便宣扬一下他们北庆国力强盛。没想到皇后居然不接话,那些妃嫔们还演上了!
他哼了哼气,别过脸去。
最后一个环节是匿名捐赠,宫女们会捧着纸笔摆到各位命妇面前,让大家随意填写。因为不记名,所以哪怕捐得少,她们也不会被指责。
可大家都知道,这只是表面匿名而已,实际上若是想知道你捐了多少东西,回头去府上搬东西的时候还是要登记造册的,因为也不会写太少。
苏氏身为首富夫人,不仅捐了五百套的旧衣,还捐了五百套新衣,以及三百床的被子。
数量不大,她也是估量了一下各家可能出的量,稍微添了一点。既不扎眼,也不落后。
捐赠会快结束的时候,一个小宫女走到柳颜欢的面前,小声在她耳边道:“柳小姐,公主有请。”
柳颜欢微微一怔,不明白淑仪怎么会想见她。但她还是起身跟着宫女走了出去。
宫内不能带自己的婢女,柳颜欢身边没有红绸,她很是不放心。
尤其是宫里这个地方,波云诡谲,暗藏杀机,她跟在小宫女的身后,本来并不怀疑是淑仪找她,忽然她开口问道:“今日我来的时候在宫门口见到殿下了,殿下让我结束再去找她,怎么忽然让人来叫我了?”
小宫女道:“奴婢不知,该是殿下有什么急事吧。”
柳颜欢的心往下沉,看了看两边高立的宫墙,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