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应下这件事的时候,桑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完备的菜谱。
她要卖的是卤肉方子,那就要让对方见识到卤肉的潜力与价值,想要达到目的,就得下得起本钱。
她与沈焰在镇上逛了一圈,买了一大堆食材,有新鲜的,也有各种干货。
沈焰只负责掏银子,其余的半个字都不多问。
她既然要买,那就必然有其用意。
回到家,桑桑开始处理食材。
原本她就打算重新起锅熬一锅卤汤,现在家里那口新灶已经砌好,正好能用上。
《吕氏春秋.本味篇》有言:凡味之本,水最为始,五味三材,九沸九变,火为之纪。①
这锅卤汤,她打算用不同的方法来熬制。
汤底是她让沈焰到山上采的晨间水,入的是秘制香辛料,且并非一次投入,而是汤水每沸腾一次,便添一味料。
所谓九沸九变,这锅汤经历了九次沸腾,九次增料,其增味自然更有层次。
再好的香辛料,也需要丰富的食材作为锅底,以增加其香味。
先前桑桑手头拮据,熬制卤汤时难免抠搜,并没有放开手脚往里加料。
这回,她可谓不计成本,用料颇足。
香料在大锅里九次翻滚,桑桑便依次放入整鸡,整鸭,肘子,猪大骨,五花肉,猪皮,猪尾等物,以及运气好买到的一点牛筋,再次大火煮沸,旋即盖上锅盖,转成小火,慢慢熬制。
此番熬煮,至少得明日早上方能出锅。
福婶等人在一旁瞧着,眼睛都看直了。
这么大一锅汤,放了这么多食材进去,熬出来得多香啊!
大家都禁不住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桑桑见此,不禁笑了。
“这会儿还什么味儿都没呢。”
春杏却是道:“谁说什么味儿都没有?我就闻着香呢!等熬出来,定然香死个人!”
大家都默契点头,便是锅盖,也蹲在一旁,很适时地“汪”了一声,像是附和。
桑桑见此,也不禁生出几分信心来。
经过一个晚上的小火焖煮,那锅卤汤的香味已经从锅盖缝里钻了出来,勾得沈焰和锅盖一人一狗唾液横流。
桑桑打开房门,便见他们一人一狗,一坐一蹲在那口大锅前,目光直勾勾地望着,那眼神眼巴巴的,灼热得几乎能拉丝。
听到动静,他们都转头看来,那副表情让桑桑忍不住弯唇一笑。
锅盖一揭开,那股浓郁飘香的味道便扑面而来,沈焰和锅盖都陶醉得几乎要直接晕过去。
原先桑桑熬的卤汤沈焰已经觉得香浓无比,现在这锅新熬的卤汤更是香气霸道,不同凡响。
桑桑狠狠嗅了一口,面上也露出了一抹满意之色。
一阵腹内嗡鸣之声将桑桑的思绪打断。
她转头,就对上沈焰那灼灼的目光。
“守了一个晚上,饿了。”
若不是担心自己贸然揭开锅盖会破坏这锅卤汤的味道,他早就忍不住偷吃了。
硬生生忍了一个晚上,他已经忍到了极限。
桑桑见他那副明明嘴馋得不得了,却硬是要故作沉稳的样子,心中就不禁一阵想笑。
她也一本正经地道:“正好,你帮我试试味道。”
她捞起了一块排骨,一根猪尾,一块五花肉,沈焰的目光便一直紧紧跟着,片刻不离。
“不用砍,我直接吃。”
桑桑:……那也得晾凉啊。
她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沈焰已经拿起一根猪尾,迫不及待地啃了起来。
桑桑知道他吃东西是个什么德行,索性也不劝了,由他去吧。
第一口下去,沈焰根本找不到词来形容那种滋味。
香,软,糯,肥而不腻,那滋味,简直是对味蕾最大的告慰。
一根猪尾,他三两下就啃了个精光,只恨不得抱着那骨头啃。
他的脚边,锅盖正仰着头,眼巴巴地望着他。
哈喇子从嘴角淌下,尾巴也讨好地疯狂摇动着。
沈焰想到此前它咬了郑有才一口的功劳,这才勉为其难地把一根猪尾骨扔给了它。
——毕竟,他还有一根排骨等着他呢,现在赏它一根骨头,也没什么不舍得的。
一人一狗各自抱着一根骨头,吃得喷香又忘我。
桑桑见了,唇角不禁抿出一抹幸福又满足的笑来。
这样的日子真好啊。
她一定要好好守护住这份美好,绝不让任何人破坏了去。
光啃两根骨头,自然是吃不饱的。
桑桑今儿个早上打算做个酱肉包,五花肉肥瘦均匀,经过一个晚上的小火慢炖,已然又软又耙,更是吸饱了卤汁的香味,卤香十足。
桑桑将其剁碎,再加了些碎香菇,如此便成了酱香十足的肉馅儿。
揉面,擀面,捏形,再舀上一大勺分量十足的肉馅儿,巧手在边缘飞快捏上一圈,如此,一个又圆又胖,鼓鼓囊囊的大包子便做好了。
她的动作很快,一笼包子做好她便先上锅蒸上了。
也实在是旁边那人的目光太过灼热,桑桑是半刻时间都不敢耽搁,生怕这位爷最后忍不住,直接把这包子生啃了。
第一笼包子总算出锅了,刚出锅热气腾腾的,那股子酱香与面香混合,在空气中飘荡发酵,简直令人沉醉。
沈焰自是毫不客气,直接拿起一个,一口就咬下一大半,瞬间,热烫的汤汁迸射在口中,嚼吧嚼吧,肉馅儿的酱香,卤香,咸香溢满口腔,再加上一点干蘑菇的清香,瞬间中和出了一种极致的巅峰美味。
好吃!
桑桑细嚼慢咽地吃着,刚吃完一个,沈焰已经开始吃第四个了。
锅盖原本正在专心啃骨头,一下又被这边的香味吸引,又围了上来,摇着尾巴巴巴地望着。
桑桑有点不忍心,便拿起一个包子扔给了它,锅盖欢喜地叼起,三两口就吃完了。
沈焰:这么好吃的包子让它吃了去,当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可惜了!
正这时,外头传来了车马的声音,桑桑笑道:“定是福婶他们回来了。”
桑桑迎了出去,但看到院外情形,却是不禁愣怔。
福婶和胡大叔的确是从镇上回来了,但却不仅仅是他们,他们身后还有两辆奢华的青帏马车。
福婶慌慌忙忙地跑上前,对桑桑一番附耳低语。
“是万春楼那位带着贵人来了,这来得也太突然了,都没提前知会一声,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