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的话,让胖管事等人觉得今日应该是碰上了疯子。
“小子,难道你家主人就允许你如此放浪行事?”龙三毕竟是自己手底下的马仔,胖管事只得开口试图解围。
谁知黑袍人仿佛压根就没听见他的话一样,只见对方径直转头,看向一个手拿稍棍的赌场帮闲,固执地开口问道:“你说,方才这人是不是喊了我一声爹?”
“……”那帮闲看了看四周神情同样紧张的同伴,半晌无言,心中只觉得对方脑子是真的有病。
“罢了。”见无人捧场,黑袍人缓缓松开了被他制住的龙三,将人推回人群里:“既然你们耳朵都不好使,那我也只好当这事儿没发生过。”说完,他迈开脚步,打算离开。
“小子,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云里雾里受了半天戏弄的胖管事,在将手中的琉璃扳指扣在大拇指上以后,一边欣赏那扳指的莹莹光泽,一边语气冷淡道:“琉璃的事,我看也不用那么麻烦,你家主人可以将这些东西打包卖于我们,只不过,这价格嘛……”
那胖管事说着伸出一根手指:“一成市价,我王家全要。”
“一成?”黑袍人缓缓转头看向胖管事。
接着,一道雪亮的刀光划过空中。
“唰!”
“啊!”仅仅只是一瞬间,胖管事就抱着受伤的手倒在了地上,惨叫声中,他那根嚣张的手指也在地上停止了滚动。
“你敢伤我们东家!大家一起上,做了他!”龙三是第一个意识到大事不妙的,与身边这群只知道喝酒赌钱的同伴不同,他是知道方才那黑袍人的身手的,所以,在他喊出这句话以后,他便悄悄的退出人群,转而朝长安县衙跑去。
就算是群殴,他也不信自己这帮人能拿对方怎么样。
可下一瞬,他便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不知何时起,此刻银月楼外的这片空地上,忽然出现了不少黑袍人,这些人手中皆握着一把锋利的短匕。
原本打算一拥而上的赌坊打手,也被察觉出周围不对劲的同伴给拦下。
“别…别…动手……”
“喂,”还是那个最初的黑袍人,慢慢踱步,来到依旧在惨嚎的胖管事身边,伸出一只脚,踢了踢胖管事圆滚滚的肚子:“聊聊?”
半刻钟后,赌坊的三楼之上,由龙三亲自跑去叫来隔壁街上的坐馆大夫,正在替替胖管事包扎了受伤的断指,而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却施施然地坐在胖管事对面,悠闲地喝着茶。
等大夫提着药箱走出房间后,脸色苍白的胖管事,神情复杂地看向黑袍人。
“阁下什么来头?”
尽管恨不得对方去死,可在见识到对方的杀伐果断后,他决定,在没搞清楚对方来历之前,还是先认怂。
毕竟厉害的是东家,不是他,万一惹上难缠的主儿,今日自己便是掉了一颗脑袋,东家也不会考虑为他报仇的事情。
"什么来头?"黑袍人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样人,但回答的却依旧敷衍:“我等便是张管事以为的那种来头。”
山贼吗?嗯,李宽得感谢对方的脑补,给了自己继续演下去的灵感。
果然!
在听到对方的回答后,胖管事的眼神微微一凝,接着,一个略带谄媚的笑容便出现在他脸上:“原来是绿林道上的好汉,是在下失敬,不知,您是来自哪座山头?”
“怎么,打算问出来历再将我们一网打尽?”
“不敢不敢!”胖管事连忙摇头。
"无碍,你既然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我家老主人,当年在瓦岗寨与其他四十五位英雄豪杰插香结义,一同喝过血酒。可无奈,老主人运道不好,站错了队,跟错了人,如今就剩我们这些忠心的部属,护着他的血脉在这浮世沉沦了……"黑袍人说到最后,语气有些伤感。
而皇宫内,李泰看着再次失手的二哥,忽然就有一种撞死在旁边假山的冲动。
他那十几斤的大锦鲤啊……
“这么说,阁下如今四海为家?”胖管事也是个妙人儿,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追问对方是贾家楼四十六友中的哪一位,而是做出了一副想要招揽的架势。
“你的废话,有点多。”谁知黑袍人却忽然变得不耐烦了,他将目光瞥向对方:“这场拍卖,你们太原王氏,参不参加?”
“这个……”胖管事闻言语气有些为难“小的恐怕是做不了主。”
“呵,是么?”那黑袍人忽然发出一声冷笑:“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瞒你:此次我们奉命出山,为的就是此次关中蝗灾:李世民那个昏君自打上位以外,整个天下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这是老天在昭示啊,他李二德不配位!”
“……”胖管事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他忽然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被搅入了一场惊天旋涡。
“怕了?”看出胖管事神色不对劲的黑袍人,尽管此时依旧黑巾蒙面,但眼底的狂傲之色,与人对视时,却尽显无疑。
“这个……这个……”胖管事表情讪讪,默默低下头去。
许久的沉寂过后,胖管事才重新抬起头,看向黑袍人,涩声道:“阁下意欲何为?”
“我要粮食,很多很多的粮食。”黑袍人直接开门见山道:“本来这次出山,就是打算抢粮的,只不过刚好遇到一队胡商,在我们下台的客栈入驻,那些琉璃器……”黑袍人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好似咬牙坦白道:“价值连城。所以,我们打算将这批琉璃器弄到手后卖掉,再来换取大量的粮食。你知道,蝗灾就要来了。”
黑袍人最后的那句话,让胖管事眉头一掀。
你他娘的是要造反啊!
天灾之年,饿殍遍地,手里有粮的人,没有相匹配的武力,那就是摆在台面上的鱼肉。
可手中有兵再有粮,那就不一样了。
“阁下……这……”胖管事现在才开始真正后悔,后悔为什么当初要和河间郡王的小公子完成那笔交易,更后悔为什么今日要与此人产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