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箱货物压在近百辆马车上,箱子里的东西特别是那些为夷族勇士定做的铁线甲,沉重无比,马队的速度比来的时候慢了很多。
圭湳良花也明白了,再怎么催也没用,但他向来性子急,不停地在马队前后穿梭。
好在跟来的百夫长经验丰富,把马队安排的井井有条,只是他也想不通,大汗为什么这次要派在草原上都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二王子来。
马队穿过宁州港外围的山路,行至宽阔的草场,百夫长忽然隐约听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声音由远及近,正朝着他们的马队而来。
百夫长是圭湳部的神射手,目力极佳,他向马蹄声来的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月光照耀下的草原夜色中,一群黑压压的骑兵,正朝着他们的方向奔来。
“是……是黑骑!”百夫长大喊一声。
圭湳良花正好骑马跑到他身旁,一脸疑惑地问道:
“什么黑骑?在哪儿呢?”
还没等百夫长答话的功夫,只听得一声长长的马嘶,那队黑骑已经在离圭湳部的马队前面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只见黑骑中为首一人身材壮硕,披一身墨黑铠甲,正是铁勒谷阳。
圭湳良花认得这个铁勒部大汗的大儿子,以前草原上还举行彩帐大会的时候,哥哥良普和铁勒谷阳比过摔跤,良花那时候还小,只是远远看过这个号称铁勒第一勇士的铁勒部大王子。
圭湳良花其实心里有些发抖,但他自然不愿露怯,高声朝那一团黑影喊道:
“什么人?为什么挡我们的路?!”
铁勒谷阳却不回答,反而问了一句:
“前面可是圭湳部的小儿子?”
圭湳良花昂着脖子回道:
“是又怎么样,我认得你,你不就是铁勒部的大儿子嘛。”
铁勒谷阳冷冷道:“按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叔叔。”
圭湳良花知道圭湳部很久以前和铁勒有过和亲,但却不知道自己父汗竟然是和铁勒谷阳一个辈分,现在知道了反在心中生起一阵厌恶。
呸!什么叔叔,不过是群野狼崽子!
好在圭湳虽然年少轻狂,但还不至于蠢到失了方寸,只是大声朝着铁勒谷阳喊道:
“叔叔不在铁勒做你的大王子,现在这是改行在草原上劫道了吗?”
铁勒谷阳没有被他的挑衅激怒,只是沉声问:
“你身后的马车上,都装了些什么?”
圭湳良花也不退让,回道:
“这是我圭湳部从南陆买来的货物,叔叔管的太宽了吧,圭湳部每年给铁勒的港稅可是一个子儿都没少过!”
“货物?我可听说,那些可都是从南陆买来的精兵铁甲!”
“胡说!”圭湳良花的脸上瞬间涨得通红。
铁勒谷阳步步紧逼道:
“你们圭湳,是要与铁勒开战吗?!”
圭湳良花的额头上渗出豆大汗珠,手上紧紧握住那把父亲临行前给他的那把宽刃马刀,死死地盯着铁勒谷阳,一言不发。
对峙之中,阿沁和红袖发现马队停滞不前,从队伍最后挤到了最前面,赫然发现圭湳良花正提刀立马,面对着一队黑衣黑甲的骑兵。
“既然你不承认,那就让我打开一箱看看,里面装着的到底是什么”
铁勒谷阳一边说一边抬起手,身后的两骑黑骑应声从队伍中走出慢慢向圭湳的队伍移动。
“我看谁敢碰我们圭湳部的东西!”
圭湳良花把马刀高高举起大吼道,胯下那匹雪蹄马不知是被自己主人突如其来的怒吼,还是被迎面而来杀气腾腾的两匹踏火马惊到,竟然嘶叫一声朝着对面的黑骑奔去。
“不好!”圭湳良花身后的百夫长惊呼一声,刚想驾马上前去拦。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一支冷箭从铁勒谷阳身后射出,发出一声尖啸,从圭湳良花胸前贯穿而出。
圭湳良花的马刀还高高举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插在胸口的半截箭羽,鲜血从心脏汩汩涌出,在将要失去意识从马上坠落的一刻,圭湳良花喃喃喊着:
“阿爸,阿爸,儿子……儿子又给你丢脸了……”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两方人马都愣在原地。
只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阿沁从人群中冲出来,跑过去紧紧抱着倒在血泊中的圭湳良花,不停地喊着:
“哥哥,哥哥,你醒醒啊!醒醒啊!不要睡,不要睡!”
这是她最爱的小哥哥啊,是和她一起在草原上骑马,和她一起去芳青州的冰原上钓鱼,和她一起喂羊崽,和她一起捉弄来提亲的王子王孙,从小到大最疼她宠她的小哥哥啊。
铁勒谷阳也没想到,没有自己的命令,竟然有人敢放冷箭!他朝着身后的黑骑吼道:
“是谁?!”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回答。
铁勒谷阳又朝着跪在地上的阿沁说:
“你是圭湳东耳的女儿吗,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给圭湳部一个交代。”
阿沁抬起头,血红的双眼死死盯住铁勒谷阳,然后一把折断良花身后的箭,拿着它指向铁勒谷阳,怒喊道:
“查什么查!你是瞎子吗?!我要你给我哥哥偿命!”
只见那支断箭的箭镞下,正是一颗被用白漆纹饰的雪狼牙!
红袖和百夫长同时冲出来,拦住几乎要发疯的阿沁公主。
铁勒谷阳则是冷冷地盯着那支断箭,沉默良久后,仍是重复了那句:
“铁勒会给圭湳一个交代,你们走吧,安葬你们的二王子。”
说罢,他一把拉过缰绳,调转马头,带着黑骑,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圭湳阿沁已经晕了过去,被众人抬上一架马车,圭湳良花的尸体也被抬上另一架,没有人敢再去找铁勒谷阳理论,他们能做的,只有赶货圭湳部,向他们大汗,禀明这一夜发生的所有事。
……
两百步之外的一丛半人高的芒草中,木瞳开心的笑了。
六个目标,一个都没失手。
宗主这次肯定要给自己大大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