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朝他道:“私下?还相叙?先不说现在是什么时辰,你可知道想与我相叙要付出些什么?”
他道:“请姑娘指点。”
我问:“你可有万贯家财?”
“并无。”
我又问:“你是否达官显贵。”
“并非。”
我再问:“你是否曾金榜题名。”
他仍是答:“并未。”
我笑道:“既然这样,公子还是请回吧,秋老板可不会为你坏了规矩。”
说完,我便将门重重关上,但躲在门后的那颗心,却开始悸动不安……
第二日,还是早晨,楚回又来了。
他仍是在门前与秋老板周旋,说带来了两样东西,非要让我看。
我这回并未下楼,推开阁窗,朝他道:“什么东西,你拿出来吧,我就在这儿看。”
他取出了第一样东西,是十枚金铢。
我问他什么意思。
他答道:“昊朝方孔铜钱百枚一贯,千贯可兑一枚金铢,这十枚金铢便是在下的万贯家财。”
我笑出了声,朝他道:“这万贯家财本是古语典故,你以当朝最不值钱的方孔铜钱作比,实属强词诡辩,不能作数。”
他又取出了第二样东西,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迟迟不肯打开。
我问道:“怎么?你这包里不会是前朝官印,证明你是官宦之后吧。”
他坦然一笑道:“更为可笑,里面是一尺金绢,上面题上了楚某的名字。”
我强忍着笑意,没想到那晚看起来那么绝尘出世的一个人,竟会用这些幼稚的小孩伎俩,我朝他道:“东西我收下了,你走吧。”
楚回有些落寞地走后,我打开那尺金绢,呆呆地看着上面娟秀工整的两个字。
楚回,楚回,好像是个有趣的人。
第三日,他没有来,我竟然有些失望,在窗前翘首看了一个早上。
第四日,第五日,他还是没有来,我仿佛心中失了一块什么,这是我从未曾有过的感觉。
第六日早晨,我又听到了秋老板在楼下与人理论,我也顾不得矜持,几乎是一路跑到了楼梯上。
只见楚回仍是那一袭落落白衣,脸上却好像沾染了些风尘,还有着一丝疲惫。
秋老板回头见我,无奈说道:“凤姑娘,你看,你那痴情的种子又来了,这回还说要带你去什么地方,人倒是干干净净,怎么跟个泼皮无赖一样。”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秋老板,不用与他多言,我随他去便是了。”
我看着楚回脸上的一丝惊讶渐渐转为欣喜,自己心中也好像漾起了微微涟漪……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楚回竟把我带到了城外的一片碧桃林,那时碧桃花开得正盛,我看着漫天花雨,说不出话,惊讶、欣喜还有突然想起母亲的那阵悲伤,一起涌上心头,我一时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突然,又一个念头闪入脑海,他只见过我寥寥几面,怎么会知我钟爱碧桃花?!莫非他知道我的身世,就算是知道我曾是季家之女,也鲜有人知道我和母亲都爱的碧桃花。
难道这人摸清了我的底细,又是那季康派来的杀手?!
这个念头一起,我立刻催动真气,朝楚回一掌挥去。
他却避也不避,硬生生接下了我这一掌,虽然我手下留情,未出全力,血还是从他嘴角缓缓流下,落在他的白衣上,仿佛碧桃花片片绽开。
我惊于他不闪不避,却还是冷冷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喜好碧桃。”
楚回落寞地立在原地,眸子深处闪着一丝痛处,他指着我的一角衣袖说:“我见姑娘袖口绣满碧桃花,应该是姑娘钟爱之物,这片碧桃林,藏于河谷,我对此地不熟,找了三天……”
说完后,他便晕了过去。
我接住了他倒下的身躯,感觉这瘦削的男人仿佛没有重量一般,我像是捧着一团衣装包裹的浮云,可能也只有这样的身骨,才能像纸鸢一般停留在碧天之上吧。
他找了三天……我不由地笑了出来,我在这儿呆了这么些年,还从不知有这么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