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声音里夹杂着无尽的惆怅,顿了顿又道:“如今它是你的,自己看着取吧。”
秦娴喃喃道:“神女,那便还叫神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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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白衣男子在南学城门前久久徘徊。
日头一点点地沉了下去,黄昏的余晖映得五丈高的城门呈现出血腥的暗红,青漆闪耀,而把守的黑骑各个带着铁面,眼神麻木、看不清相貌。
这座新盖成的南学宫城,第一天开学收门人,便传出被贼人所侵。
大勍国礼部尚书徐来被伟人重伤,便下令停止招生,全面捉拿贼人。
献林站在城门前,望着一墙之隔的南学楼阁,自己心心念念的地方。
自己拜会张鉴,对方却从来不收,如今终于等到南学来到祖洲,自己的机会也来了,献林暗暗攥着拳头发誓,这次一定要成为儒门弟子,哪怕是最低等的童生!
献林看来父亲一辈子蝇营狗苟,为那大剡鞠躬尽瘁,脏活累活干尽,也没有做到光复献家,太蠢!大剡不行,难道不能转投大勍吗?
献林徘徊在城门之外,想着怎么才能进去,跟黑骑说话,他们也不理会。
正在暗暗发愁之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一道人影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群黑骑。
白衣儒袍,黑发,黑瞳。
胳膊受伤缠着白布。
来人望着献林所在的方向,眼眸中有淡淡的厌恶。
献林上前正欲说话,只听那人道:“暂时不再招生,过几日再来。”
眼看此人就要进城
献林上前一步行礼接着道:“大人,小人有贼人线索!”
书生沉吟片刻,点头道:“跟我来。”
于是献林便跟着他进了城。
亭台水榭,楼阁掩映在碧树琼花间,雕栏玉砌,回旋曲廊,好一个南学!
一路走来,献林看的傻眼,心下更是下定决心要入儒门。
行到最高那座楼的顶楼。
书生坐在书案后,招来两个侍女,为其拆着胳膊上的白布。
“说吧,有什么线索?”白衣书生凝望着献林,忽道。
献林浑身一震,仿佛看见儒生梦圆的场景,以及烙印在记忆深处光复家族的样子。
“秦娴!”献林沉声道。
“学宫发出的画像我看了,虽与秦娴只有三分相像,但眼神绝不会错,并且,我去过秦娴屋子,发现床上地上均有大量血迹!”献林信誓旦旦道。
此时侍女已经给书生换完了药。书生挑了挑眉,道:“那另一人呢?”
献林道:“这秦娴平日里就是地痞无赖,那另一人定是他新结交的狐朋狗友。”
“好我知道了,那你稍后去领赏钱吧。”书生淡淡地道。
献林突然跪倒在地,高声道:“小人不要赏钱!”
书生眼睛眯起,饶有兴致道:“那你要什么?”
献林道:“小人想入儒门,追随大人左右!”说完长揖在地。
书生目光深沉如海,突然问道:“方才你说画像只有三分像?”
“是!”献林不知为何问这个,但还是如实答道。
书生递给侍女一个眼色,侍女点头。上前,朝献林勾了勾手,献林依命靠近,少女突然抬手,狠狠给了后者一耳光。
献林硬生生地挨了这一下。
脸颊肿起。
他不知道何处得罪了这位大人。
“敢说大人画作不实,瞎了你的狗眼!”侍女指着他的鼻子呵斥道。
献林连忙跪地求饶。
书生悠悠开口道:“领了赏钱回去吧,儒门不是这样进的,书读好了再来。”
献林连连称是。
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离开南学。
羞辱?我好心提供线索给你,你竟然还来羞辱我么?
儒门!张鉴!还有什么狗屁大人!你们早晚会落在我手里!
献林一路怨气冲天回了家,见自家献桃坐在门前台阶上也不理会,径直回了书房。
“这是被谁给打了?还真是个废物。”十一岁的献桃喃喃自语道。
小小年纪,却翘着二趟腿,坐躺在石阶上悠闲地晒着日光,一点也不似这个年纪还有的样子。
“要不杀了算了,省得还得我叫他爹,真是烦人,怎么杀才好呢?分尸?还是溺死?”献桃自言自语道。
突然又摇头:“我怎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真残忍!为什么这么残忍?因为喜欢啊…哈哈哈!”
一阵狂风突然将大笑的献桃推下台阶,寒意如潮水般迅速席卷他的身子,门外的枯树,都被吹断了一枝,“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献桃怒喝道:“哪个王八蛋,出来让爷爷看看!”
“你最好安分些,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刚得来的身子再失去,这孩子虽然先天无魄,再有一年便该死了,你占据他的身子,也算给他重生一遭,血脉还在,但是终归是故人之后,不要肆意胡来。”一道声音就这样在献桃的耳边响起,听起来如同湿湿的水雾,缥缈虚无。
献桃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突然像是感觉到什么,拔腿就往后院跑,到了后院池塘,脚步放慢,蹲在池塘边盯着一条大黑鲤戏谑说道:“你个鲤鱼精也敢恐吓爷爷我?”
“看来应龙没把你打服。”黑鲤悠悠说道。
应龙啊……
那个遥远的、不愿回忆却深深烙在献桃心里的、可恶至极的名字。
献桃此时似乎是被踩了尾巴的恶猴,狰狞道:
“等我真身出来,恢复实力,一定将他扒皮抽筋!”
“那你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应龙早已飞升。”大黑鲤道。
“飞升了……”献桃露出一抹失落之意,忽然又惊喜拍着手道:“那我不就是妖界第一,不,天下第一!好,飞升的好啊!”
大黑鲤平静如水地说道:“那可未必。”
献桃眼睛立刻眯了起来,问道:“还有谁?”
大黑鲤淡淡道:“夺天境巅峰,南山——顾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