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重丰说,“我会想办法,将那个东西关的再久些。只是他……”
重丰说着,看向了小七。
小七那时还太小了,远看不懂重丰眼底的情绪。
他只本能的觉得不太对劲儿,不由得退后一步。
这一步像是打开了他的某个开关,他噌噌跑到重丰给他做的小木床后,缩在那里背对着重丰,表露出了明显的抗拒。
但这个举动并没有叫重丰改变。
重丰思索片刻,道:“既然是上天让我离开,那我便趁这个机会,把他送回到他的族人那里。”
“那回来后呢?”老喇嘛问。
重丰一脸平静的,淡淡道:“在这里。说好十年不入庙,就是十年。”
老喇嘛点点头,道:“那你准备一下,动身吧。”
重丰嗯了一声,送走老喇嘛后再回来,面对的就是小七控诉的眼神。
小七听出来了,重丰要把他送走,不要他了。
他这时还没有什么亲人的概念,但从小就是和重丰在一起,他已经习惯、依赖上了重丰,他不能接受重丰把他送走。
可重丰和他不一样,没有半分不舍,只是有条不紊的准备行李,把他的东西都收起来。
次日一早,风雪停歇。
重丰带着他上了路。
小孩子记事快,忘事也快,此时只被眼前波澜壮阔的雪山奇景震撼吸引,还扑腾着想下去玩雪。
重丰把他按在怀里,道:“要赶路。”
又捂住他的眼睛,淡淡道:“看雪太久,会眼盲。”
小七自觉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只好乖乖待在年轻男人怀里。
走的久了,他觉得越来越冷,缩在重丰的藏袍里,小脸也埋进里面,睡着了。
有时他睡醒了,重丰就会把他放下让他自己走。但他也走不了多久,就耍赖朝年轻男人伸手要抱。
毕竟是第一次赶那么长时间的路,过了一开始的好奇,他剩下的就只有疲倦困觉了。
断断续续的睡也并不是件好事。
因为某次醒来,他就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一处村寨。
而他躺在一张床上,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外面有些说话声。
他爬下床,噌噌跑过去将门打开一道缝,就看见外面重丰和一个鬓发花白的老人在交流,话语间还提到了他。
他没看多久,就被重丰发现了。
重丰偏头看过来时,他瞬间心虚的关上门,扭头跑回去爬到床上装睡。
下一刻,重丰和老人果不其然进来。
重丰叫他;“小七。”
他就睁开眼坐起来,乖乖的仰头望着重丰。
但重丰指着那老人说:“他是你的族人。从今往后,你会生活在这里。”
他愣住。
还在消化那话是什么意思是,重丰已经转向老人,交代了一些他的琐事。
老人连连点头,感激的道:“谢谢您的照顾。您的恩情,我们会铭记一辈子的。”
重丰神色淡淡的,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朵晶莹剔透的白色的花。
小七认得那个,那是喇嘛庙后面悬崖上的,重丰说它是无忧花,很厉害的一种花。从前他多少次生病,都是这种花把他救了回来。
重丰把盒子放到他手边,道:“以后,它能救你一次。你好好待在这里。”
小七终于明白过来,他是要丢下他。
他顿时挥开那个盒子,扑上去抱住人,一下子哭了出来。
而年轻男人只是任由他抱着,拍了拍他的后背,一如既往地平静淡然。
旁边的老人望着,眼神是种不忍。
后来小七才明白那股不忍是从何而来。
因为那天,重丰没有丝毫犹豫的离开了。
他站在门口,被老人死死拉着,哭着望着那年轻男人离开的方向。
对方仍旧往前,脚步并不停留,就像他的人也从不为谁停下。
当然也不会为他停下。
那之后,小七就在村寨里住了下来。
村民们是他的族人,对他很好,却总叫他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在这里学会了很多。
他一直不相信自己就这样被丢下,坚持又固执的等着重丰回来接他回家。
但直到八岁时,他再也没有见过重丰。
原先的老人,也就是这个村寨的族长。
他见他几乎每日都等在村口,终于在某一天,不忍的对他说道:“那个年轻人不会来了。他是雪域的神明,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去做,怎么会为你停下脚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