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池桃便不再多问,夹了些木炭放进炭盆,将肉汤调了味道,倒进铜锅后坐在炭盆上继续熬煮,又准备了两碟干辣椒末和一小碗盐、一小碗番荽。又从身上掏出了一件秘密武器——芝麻酱和芝麻油。
这时代已经有了芝麻,只是种植面积不大,因是外邦传入,人称胡麻,烹饪上也未得其法,人们只知道用干锅炒熟了吃。池桃偶然在集市上看到人卖,如获至宝地全部买下,又买了个小小的石磨,磨了一小罐子芝麻酱,又榨了些油。这回上京,她如今安身立命的本事又是厨艺一道,这等宝贝自是随身带着的。
池桃小心地舀了两勺芝麻酱,拌入适量清水打得稀些,撒上些盐粒、滴了几滴芝麻油搅匀,分入两个小碗中,连着辣椒末和番荽放入一个大托盘,又把兔肉和青菜装盘,向听雨笑道:“帮我把这炭盆端到谢公子房里吧。”自己也端起托盘随着听雨上了二楼。
赶了一天路,早晨和午间都是勉强吃了几口,谢遥早已饥肠辘辘,又不肯去吃以前惯用的丸药,便拿了本书强迫自己不去听肚中咕咕作响的声音。
所以听雨刚走到房间门口,来得及还没敲门,谢遥便迫不及待地从里面打开了门。
听雨愣了愣:“公子来的好快……”
谢遥见他只端了一口铜锅,懒得理他,笑着对后头的池桃道:“今日阿陶做了什么?”
一语未毕,瞧见池桃手里也只端了个托盘,上头放了几盘肉、菜,小碗里不知是什么,可那肉和菜都是生的!
这,要不还是吃丸药吧……
池桃眼见谢遥一张俊脸的表情从期待到喜悦到石化,十分好笑,不过也知道饿着肚子的感受,赶紧道:“这道拨霞供,就是自己动手,边做边吃才有乐趣,且味道也美,您一尝便知。”
听雨放下铜锅在桌上,那肉汤还在咕嘟咕嘟滚开着,谢遥闻到香气,方才放心了几分,不过还有几分狐疑:“不过就是煮肉吃?”
说话间已有眼尖的下人请了慕容凌过来,池桃便不再多说,将托盘里的一样样拿出来摆好,先拿双筷子将夹了些兔肉放入铜锅,不过几息的功夫便捞出来,在芝麻酱里一蘸,分别夹到谢遥和慕容凌面前的盘子里。
谢遥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口:“的确味美!”
慕容凌默不作声地吃了,也点点头,二人便学着池桃的做法,自己夹肉去涮。
池桃笑道:“这叫’拨霞供’,取其鲜红肉片在白汤里翻滚,有如晚霞蒸腾之意。”指指辣椒末:“若是爱吃辣的,只蘸辣椒干碟也好吃的。”其实就是火锅,但池桃想着这二位既然是饱读诗书的贵公子,自然是喜爱风雅的,所以还是用了火锅在古代的名字。
果然谢遥赞道:“不光味美,名字也颇有意趣。”
池桃笑笑,见听雨在一旁小心侍候,自己便退下了,自去厨房就着灶台煮了些肉、菜,盛到个大碗里,调了三碗芝麻酱,端上去同池杏和阿楚用了晚食。
平日叽叽喳喳的阿楚却呆呆的,吃饭也只是扒了几口青菜,便瞪着大眼睛等着池桃吃完。
池桃有些诧异,想了想放下碗:“你有事?”
阿楚眨眨眼,跑到门边四下张望了下,见无人在门外,又跑回来严肃地看着池桃:“我要嫁给那个慕容侯爷!”
池桃差点跳起来:“不行!”
阿楚一愣,叉起腰,不自觉地露出娇蛮的语气:“我要招他做郡马,身份也相当,怎么不行啦?”
“你今日才见他第一面,知道人是好是坏?性子合不合得来?”池桃也有些诧异自己的“多管闲事”,可和阿楚相处了这么久,她又实在是个性子单纯的小女孩,由不得池桃不管。她压低了些声音:“你可知道他本来是西燕的皇子,国灭后被掳到中原,皇帝封他个怀恩侯,不过是面子功夫罢了!你看他脸总像个冰块,我都从来没见他笑过,这样的性子能对妻子好吗?而且又没自由,还不如普通人家!你父亲肯定不会答应的!”
阿楚“啊”了一声:“原来是西燕的皇子!”她想了想,笑嘻嘻道:“乳娘和我说过,西燕皇室选妃只选美貌,所以这么多代下来,皇子公主人人俊美无比,果然如此!这么说若是嫁了他,我的孩儿也会个个貌美了!”
池桃无语,合着这小祖宗完全没听进去。
池杏光是听着阿楚这些大胆的话,脸都红得像柿子,小声道:“你个小姑娘家,怎好说这样的话?”
阿楚一扬下巴:“怎么不能?从小父王就和我说,长大想嫁谁嫁谁,全凭我自个的心意!”
池桃颇费了一番口舌,才叫阿楚答应下来,至少在恢复她的郡主身份以前,万万不能和慕容凌有接触。否则,不光是担心这个小妹妹可能会被伤害,太后可是阿楚的亲祖母,她更怕自己被太后一个迁怒便性命不保!
吃罢晚食,池桃叫了驿站的下人送了热水上来,三人洗漱了便早早歇了。
睡至深夜,池桃被几声叫喊惊醒。
她仔细听了听,似乎是兵器械斗之声。
没多一会儿便归于平静。
这间驿站,今日只接了他们这一拨人。
不知是冲着慕容凌来的,还是谢遥?大部分人心目中,慕容凌应该已是丧家之犬,全靠姐姐在后宫得宠才能苟且偷生,应该没有太多除掉的必要。她更倾向于谢遥——看来,就算贵为世家之子,面临的也不光是鲜花着锦。
不过看样子来偷袭的人都已经被干掉了,池桃翻了个身,又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