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默和田清亭都以为今日必死无疑,待看见林环步持枪现身,又都松了一口气,心中均觉宽慰:“此人一到,我等无忧矣!”
其实,林环步早就来了,只是他来的时候,看见三人打斗正酣,场面着实精彩,尤其是陈天默和郎回天,两人都施展出了浑身解数,竭尽平生所学,以至于各种奇妙招数层出不穷,叫林环步看的是眼花缭乱,又惊又喜,算是开了眼界!
他惊得是天下间能人辈出,原以为自己与大侠霍元甲数十招不分胜负,就足够笑傲群雄了,却没想到陈天默的本领远在自己之上,而今,又看到了比陈天默更为厉害的人!
他喜得是,从别人身上看到了修炼一途并无止境,只要肯勤修苦练,日后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所以,林环步实在是舍不得动手,只怕打断了三人间的拼斗,以后就再也欣赏不到这种精彩纷呈的打斗场面了。
更何况,背后开枪的行径,他也不屑于为之。
只是林环步也没有想到,战况风云突变,情势易转的会那么快!才不过数招之间,田清亭和陈天默就接连遭遇郎回天的毒手,再不出手,陈天默的命就没有了!所以,他才对着郎回天打了一记冷枪。
虽然开枪,但是他仍然守着自己的原则,没有对准郎回天的要害部位,而是打了龙头杖。
郎回天凝望着他,面色狰狞,嘶声说道:“又一个用枪偷袭的
混账东西!你当真以为老夫怕这洋玩意儿么?!”
林环步脸色微红,道:“惭愧,为了救人,不得已开了冷枪。阁下技业惊人,必不是无名之辈,请教尊姓大名。”
“他是东皇郎回天,更是一个疯老头,看看地上的尸体,一多半都是他打死的!再迟来半会儿,我和竹蜻蜓也死了!所以你不要跟他讲究什么道义规矩,直接开枪打死他才是正理!”
陈天默知道林环步迂腐,当下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劝说他开枪,一边运气疗伤。
方才被龙头杖扫那一下,可真是伤的不轻。
“东皇?!”
林环步闻言大吃一惊,他自然早就听说过郎回天的大名,也知道此人就寓居在上海滩,还有心求见过,却没有门路,哪能想到,人生际遇,如此奇妙,居然在个地方以对手的身份相逢了。
郎回天朝着林环步缓缓走去,林环步连忙喝止道:“站住!”
“没有人能命令老夫!”郎回天依旧脚步不停。
林环步道:“我是来救人的,不是杀人的,更不想取你性命!但是你若再不站住,我就开枪了!”
他是被田清亭邀请来助战的,田清亭也说过是陈天默的请求,要对付一些极其厉害的杀手……他本不想做旁人伤人杀人的工具,可是陈天默那句“我们是同类人”时不时的就会盘旋在他脑海中,而陈天默的模样,也始终萦绕在他眼前,他终究是放心不下
赶了过来。
但他跟郎回天之间并无私仇,甚至,因为慕强之心,又基于郎回天的威名,他还对其颇为钦佩敬仰,绝不愿打死对方。
“你不想取我性命,我想取你性命!”
郎回天一声长啸,蓦地脚下发力,身子一拧,闪电般掠向林环步!
林环步惊怒交加,立时开枪。
“砰砰砰砰!”
四声枪响过后,四枚子弹落在了地上。
郎回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蛇形走位,竟然全部避开!而且,他还迫近到了距离林环步不足一丈远的地方!
林环步大骇,他历来是例无虚发,但眼下竟然一口气虚发了四枪!搁在往常,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心一乱,手便有些抖了,眼看郎回天迫近,林环步慌的扣动扳机,结果竟卡子弹了!
“哈哈哈~~~老夫有神功护体,不怕洋枪洋炮!”
郎回天狞笑着,一个猛扑,便又近了林环步五尺,跟着把龙头杖一挺,直刺林环步的心窝!
林环步来不及整理枪械,就地滚了出去,避趋中,单手便把卡枪的子弹给卸了出来,起身的瞬间,朝着郎回天又开了一枪!
“砰!”
郎回天身躯一滞,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披在外面的簇新的黄马褂已被子弹打穿了一个大洞!
他瞬间怒不可遏!
这可是前朝皇帝御赐之物,身份的象征,立功的凭证,他平素里珍若性命一般对待,岂容被人毁伤?!
“老夫宰了你!”
吼声中,郎回天
狂风般飙起,龙头杖凌空一挥,恶狠狠砸向林环步的天灵盖!
林环步眼瞅着子弹明明已经击中对方的胸膛了,可是对方却浑若无事,不由得惊得呆了!
难道这世上真有能叫人刀枪不入的神功这一呆耽误了时间,待看见龙头杖击落的时候,林环步只来得及把脑袋避开,跟着便听见“咔嚓”一声脆响,肩膀已被龙头杖砸中,骨碎臂断,痛彻心扉,枪也掉在了地上!
郎回天左臂疾探,一把抓住了林环步的咽喉,五官扭曲道:“毁我黄马褂,死罪难逃!我搦死你!”
林环步根本无力挣开,顷刻间就双眼翻白,闭气晕死了过去。
郎回天正在歇斯底里的发力,忽觉后背一阵剧痛!惊怒着回首望去,但见是陈天默,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摸凑近,用陨合金匕首刺了自己一刀!
“啊啊啊啊~~~该死的小贼!”
郎回天狂怒吼骂,松开了林环步,回掌去打陈天默,陈天默迅疾往后跳开,而郎回天居然跟着一个趔趄,脑袋后仰,头皮发痛!原来是陈天默抓住了郎回天的大辫子,狠命的拉扯!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在郎回天的心中,头可断,辫子决不能断!他对辫子的看重,尤甚于黄马褂,甚至逾越性命!辫子要是没了,那自己身为旗人,身为皇室贵胄的身份也将不复存在!
他怕陈天默扯断自己辫子,竟不敢还手,只是喝道:“松手!男人打
架,不能薅头发!”
哪料想陈天默冷笑一声,手起刀落,竟把他那条留了一辈子的大辫子给生生割断,然后丢在地上了!
郎回天瞬间如遭雷击,整个人都癔症了。
看着尘埃里的断辫,他如痴如呆的站在那里,面色惨白,嘴里喃喃说道:“辫子断了,我的辫子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