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一度以为照片是裴衍之拍的。

傅笙下意识往后翻了几页。

蓦地想到，裴行末会拍照，经他手的成片极具个人风格。

他们婚后，他给她拍了那么多张照片，她怎么就完全没想到呢——

裴行末发她的照片，和相册里的照片几乎是同种风格。

思至此，傅笙有刹那的晃神。

“小笙，你再往后翻一翻。”见她在翻相册，裴衍之干脆出声提醒。

“嗯？”傅笙回过神来，脸颊就差写上懵逼这两个字。

这本相册，她翻过无数遍。

后面难道有什么她以前没注意过的惊喜？

傅笙依言往后翻，翻到中间页，一张折起来的白色纸张映入眼帘。

这是以前没有的东西。

傅笙抬眸看向裴衍之。

裴衍之唇边抿出的笑意温和，“掀开看看就知道了。”

傅笙拿起被叠了两折的纸，说实在的，不是很敢。

她的潜意识告诉她，这比撕去扉页的相册还震撼。

但她更不想当着裴衍之的面承认她的怯弱。

一点点展开纸张。

白纸黑字，上面写着和相册扉页同格式的内容。

唯一不同的是，这张白纸最下面的落款，是裴行末的名字。

她认得裴行末的笔迹。

忽而，傅笙喉头发紧，热意漫上眼眶。

裴衍之缓声解释，“行末当时让我在扉页写一个承诺，我问他要格式，这就是他给我写的格式。”

他眼底划过一缕晦涩，“我想，如果行末当初能再勇敢哪怕一点，最后出现在相册扉页的，也该会是这张纸上的内容。”

如果……是这张纸的内容，中间的空白，绝对不会是他最后得到的那句话。

说不准啊……

会是那句被划掉的‘我们结婚吧’。

傅笙闭了闭眼，压住源源不断涌上来的泪意，“那么多年前的东西，小叔怎么还保留得那么完好呐？”

她根本不敢假设，如果这是相册扉页，如果当年裴行末亲手把相册递给她，她会在上面留下什么。

“我一直都觉得，迟早有一天，我能有机会把它交给你。”

裴衍之帮裴行末当没有心的骗子。

那么多年，他从来没出过差错，更是从来没给傅笙一丁半点提示。

可他打从心底认定，这个秘密总有暴露的一天。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能藏一辈子的秘密。

他不主动露馅，也会有人窥视到秘密的一角，从而摸索到整个秘密的根部。

“现在这个机会不就来了么？”

“而且……小笙，我觉得你和行末会在一起。”

哪怕在骗局里，裴衍之不合时宜地有过私心作祟的刹那。

他也从来没怀疑过，傅笙和裴行末两个人最后能走到一起。

这张迟到傅笙手上那么多年的纸，总归会派上用场的。

裴衍之坚信这一点。

傅笙只觉得心脏像是被玫瑰花刺扎了一样，没有很尖锐的痛感，却实实在在的隐隐作痛。

痛得她的手臂有些不受控地轻轻发颤。

“谢谢小叔。”傅笙把纸张叠起来，重新夹进相册页里。

她深呼吸，一点点压住躁乱的情绪，努力不让自己失态。

裴衍之敛去眼底多余的情愫，“不客气，我只是，把本该属于你的东西物归原主了而已。”

“要不是小叔保存了那么久，我还不一定能见到它。”傅笙客客气气地再次表达感谢。

裴衍之轻叹，没再接‘不客气’，而是端起茶杯。

茶水还是微烫的，茶杯边缘触碰到嘴唇，裴衍之才意识到这一点。

他手腕一顿，还是浅浅抿了一口。

傅笙将相册放到身侧，手搭在大腿上，坐得笔直端正，

“小叔，我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小姑娘面上浮现的少许不甚明显的羞赧，裴衍之注意到了。

他微怔，“什么忙，你说吧。”

“我能摸摸你吗？”话脱口而出，傅笙紧张到她完全没表达清楚她的真正意思。

听见这么孟浪的话，裴衍之蓦地一惊，端茶的手没稳住，食指被茶水烫到。

话出了口，傅笙意识到她没说明白，容易引起大误会。

她连忙开口解释，

“我的意思是，我想闭着眼睛，摸一摸你的脸。我保证不做其他过分的事情。”

裴衍之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想明白了傅笙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他把茶杯搁回茶几上，抽出纸张擦掉手指溅到的茶水，

“可以，需不需要我做什么特别的配合。”

“不用。”傅笙没敢看裴衍之的眼睛，“小叔坐着就行，什么都不用做。”

她倒没觉得羞涩，只觉得不好意思，有种冒犯了长辈的羞耻心理。

裴衍之听话照做。

为了减轻傅笙的心理压力，他垂眸，不看她。

傅笙深呼吸，走到裴衍之面前站定。

缓缓闭上眼睛，她朝前伸手。

下垂的视野出现嫩黄色的裙摆，裴衍之稍稍抬眼，目之所及便是小姑娘紧张到有些发抖的手。

她先闭的眼，全凭感觉抬手往裴衍之的脸探去。

裴衍之正想把自己的脸主动送到傅笙手上，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人影。

他下意识侧头，是刚刚上楼检查的保镖队长。

保镖队长注意到裴衍之的眼神，无声冲他颔首示意。

虽然他没看懂他们在做什么，但他既没有出声打扰，也没有走开。

他家老板跟裴衍之之间清清白白，做的事情绝对不需要他回避。

他还想等傅笙注意到他，他跟傅笙汇报他已经完成检查任务，再另寻理由继续留在这呢。

裴衍之转过头，没再看保镖队长，眼底深处有浅浅的不虞一闪而过。

傅笙怕摸错地方，往前探的幅度极小。

裴衍之心底轻叹，抬手托住傅笙的右手小臂，给她引路。

微凉的手指触到额头的刹那，裴衍之浑身一顿，默默放下手。

任由小姑娘发挥。

低声道了一句不好意思，傅笙小心翼翼的，把双手掌心都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