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岳接过来一看，这是一本地理地质方面的书，书名叫《地层层序研究》，内容深奥难懂，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书的内容非常专业，写书的人水平很高。

林岳找到破损扉页上看了看，顿时又吃了一惊，写书的人叫项承先，居然是大灾变之前一所顶级大学的地质学教授。如果这老头没说谎，那他岂不就是这位项教授？

他连忙站直了些，也不嬉皮笑脸了，重新打招呼道：“原来是项教授，失敬失敬！”

“嗤！”项承先哂笑一声，挥挥手道：“都是老黄历，早翻页啦！别教授教授的叫，听着不合适，喊我老项或老头都行。这本书里的东西也没用了，所以我平时都用来垫桌椅的脚。”

林岳问道：“老项，你这些书，还有这些芯片，都是从哪里来的呀？”

“这些书有的是原来大学图书馆的，有的是各个研究所的，包括那些存储芯片也是。这都是我从一帮老同事那里收集来的，可惜大部分都没用了，只能留做一个念想。若不是生活所迫，我们也不至于拿这些东西出来卖！”

林岳听得心中一叹，说道：“海隅城不至于让你们这些高级科研人员生活窘迫吧！不是还有研究院吗？好像薛氏集团、林氏集团也收研究人员。”

“那都是有应用需求的方向，无非就是材料、能源、生物、医药几类，其他方向的科研人员，是真的找不到活计了！”他叹了口气道：“唉！大灾变后，科学要彻底没落了！”

林岳安慰他道：“别这么悲观。依我看，现在环境虽然变了，但科学还是有用的。只是大家需要的，不是旧科学，而是新科学！或者说，旧的那些东西既然有了谬误，就已经不是科学了。我们需要重新开始，建立新的体系。在这个过程中，科学的研究方法和技能仍然是大有可为的。”

项承先抬起头，认真地打量了林岳几眼，说道：“你这话说得倒有几分见地！可如今的人一听科学都敬而远之，都去信玄学、异能之类的东西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林岳忍不住道：“科学是什么？科学既不是数据，也不是固有的公式，而是主观认识客观的态度和方法，是经得起反复检验的东西。如果玄学能做到这一点，它也是科学，又何必执着于名字呢？反之，如果玄学无法做到，那要么是昙花一现，要么根本就是错误的，倒也不必太较真了。”

他话说到这里，又突然想起面前的人是一位教授，自己未免有些班门弄斧，连忙又说道：“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浅见，如果有不对之处，老项你可别见笑啊！”

“不，你说得很好。你的这番话给了我很大的鼓舞！”项承先精神起来，问林岳道：“你以前在哪所大学或研究机构任职？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不认识你？”

林岳顿时尴尬起来，答道：“呃，我叫林岳，以前没有进过大学，也没进过科研机构。”

天可怜见的，即使上溯到两百多年以前，别说大学了，他连中学的毕业证都没有拿到，只得到过一个小学文凭。

项承先却一点也没有看不起林岳的意思，说道：“不管以前是不是同行，你有这番见识，我们便可以交流了。”他叹了口气，说道：“你刚才说得固然没错，可是如今兵荒马乱，世道艰难，大家都以生存为第一要务，根本没有心思关注和支持这些研究啊！”

林岳想了想，倒也无话可说。

项承先仰天叹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现太平！唉，我老啰，即使有，可能也看不到啦！”

林岳安慰他道：“老项，你不要说丧气话，得好好活着，一定能看得到太平的。”

项承先不说话了，又低下头去看书。

林岳拉了拉他的袖子，说道：“老项，别忙着看书。难得碰到你这样的大学者，我正好有几个问题请教一下。”

项承先抬起头，扶了扶眼镜，正容说道：“你想问什么？”

林岳问道：“都说在大灾变刚开始的时候，白日星降，地龙翻身，天泼墨雨，百鬼夜行。你说说，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既然你问这个，那我就说说了。但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不一定正确，你可别听什么信什么。”项承先一开口，便先给林岳打了一剂预防针。

林岳点了点头，静静地听着。

“白日星降，应该是地球引力突然发生了变化，导致轨道上的卫星、太空城纷纷坠落。但是据我观察吧，如果仅仅是卫星和太空城坠落，低轨道上的几分钟就能落地，即使是高轨道，最多也不超过半小时！可事实上，当时这种现象一连持续了几天，所以后面坠落下来的，就不可能是卫星了，应该是其他天体。”

“其他天体？那应该不会小吧！它们落到哪里去了？怎么没把地球给击穿？”

项承先皱眉道：“这就是不科学的地方了！这么多天体坠落下来，太空中火光熊熊，犹如天神灭世。但几天下来，地球居然还没有解体，生物居然也没有毁灭！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那些天体坠落时受到了额外的缓冲，所以冲击力并我们以前计算的那么大；二是地球突然变得结实了。”

“那地龙翻身呢？”

项承先痛心疾首道：“可别提这个了。就是这一场大地震，将我写的那本书变成了废纸。因为地震之后，我就发现自己原来研究过、证实过的东西，在这之后全部都不对了。地层结构、地质构造一夜之间就统统都紊乱了。”

说到这里，他抓了抓头皮，显得极其难过。

林岳理解地点了点头。任谁见到自己一辈子研究的心血突然毁于一旦，都会难以接受。在这种情况下，不变成疯子已经算是心志很坚强了。

“至于天泼墨雨，对地球生态圈来说倒是好事。以前的大气污染太严重了，到了人类都难以生存的地步。这一场墨雨，短时间来看虽然是毒雨，却也将大气清扫一空，让地球生态圈真正得到了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