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阿达摩冲击化凡？”
在虚空中飞遁的陈洛勐然停下了脚步，心神落入红尘大道，感悟着大道的波动。他刚刚感应到，阿达摩的道理开始凝练，此时此刻，冲向了那化凡的漩涡。
“好！”陈洛大喜，打心底里开心。
陈洛从不怀疑阿达摩的才智，但是之前他最担心的也是这一点。
作为局中人，阿达摩的感受比自己和韩昌黎要更为清晰，所以陈洛担心阿达摩在推测出伪佛的企图后，会为了所谓的“大义”自行了断。
如果真的这么做，那反而中了伪佛之计，让魔意有机可乘。
当然，也可以死守待援，可是面对伪佛，守住的成功率极低。
那破局之法，便是以一往无前之势，主动化凡。
可是，既然伪佛在他身上动了手脚，那这主动化凡，自然凶险万分，除了大道本身的考验外，还会有伪佛的道理意境干扰。
如果说其他人化凡是上红尘战场，那阿达摩面对的，就是一个完全不对等的战场。
但阿达摩没有让自己失望，毅然选择了最艰难，也是最正确的那条路！
陈洛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用大道感应阿达摩的位置，虽然有许多干扰，但模湖间有个大概的方向，便再度动身，撕裂虚空，飞遁远去。
……
“不愧是禅宗首徒。”一处森林的木屋中，方之古抬起头，望向那空空处，目光仿佛落入了虚空，“若早知你有如此心性，当初在荒漠时，就该将你带回西域了。”
“费猎舍，真是该死啊。”
感叹了一番，方之古突然看向另一个方向，片刻后，那个方向的空间一阵扭曲，从中走出一个白衣僧人。
“师兄！”方之古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那白衣僧人环视周围一眼，目光在之前方之古注视的地方略略停顿片刻，随后澹澹道：“陈洛那边应该已经知道消息了。”
“元劫将至，陈洛那边也不愿意节外生枝，必然不会压迫白莲寺。当先之事，应当是他独自出手营救阿达摩。”
那白衣僧人点了点头，一挥手，身后出现五尊丈许高的石塔，每尊石塔中都有一颗金光闪耀的舍利。
“宝物给你带来了。”
“如此一来，也能探出陈洛的底细了。”方之古颔首微笑，“师兄稍后，我这就布阵。”
白衣大菩萨摇了摇头：“我与你一起布阵吧，速度快些。”
“莫要撞上了陈洛那尊煞星！”
“如此最好！”方之古笑道。
于是，二人齐齐朝着那五尊石塔出手，那五颗舍利顿时从石塔中飞出，融入空间，二人跏趺而坐，双手合十，口中诵念经文，一道道佛经文字从给他们口中具象出来，同样融入空中，片刻后，天空中一道巨大的阵法闪现，又消失不见。
“好了！先行离开吧。”那白衣大菩萨有些急不可耐，说完之后，率先一步走入虚空之中。方之古则是又看了看阿达摩坐在的位置，微微一笑，身上金光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
“阿达摩，阿达摩……”
无名空间中，一道清微的声响从阿达摩怀中传出，跟着，就见一只小白鼠从阿达摩的怀里票爬了出来。
之前阿达摩超度将士之时，白雪绒便藏在阿达摩的怀中，听着他念诵经文，不想竟然被一起抓了过来。
方才白雪绒一直感觉有道目光监视着他们，因此也不敢动作，直到现在，她察觉到那股监视的感觉消失了，才大着胆子冒出头来。
“阿达摩……”白雪绒又叫了一声，但是此时阿达摩已经入不动关，根本就听不见白雪绒的喊声。
白雪绒爬到阿达摩的肩膀上，用尾巴挠了挠阿达摩的耳朵，阿达摩依然没有什么动作。
“啊，这个时候，你闭关了？”白雪绒叹了一口气，从阿达摩的肩膀上跳下来，浑身白光一闪，立刻就化作了一个十七八岁，亭亭玉立的女子。
只是此时，她身上未着寸缕，长发垂落，浑身肌肤洁白如雪，玲珑曲线仿佛让整个空间都暧昧了起来。
白雪绒不以为意，手放在背后，绕着闭目入关的阿达摩走了几圈，还伸手摸了摸阿达摩的光头。
她先是在阿达摩身边靠着坐了一会，又跑到阿达摩怀里坐了一下，然后又重新站起来。
“现在知道什么是对牛弹琴了。”白雪绒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她有有些忧愁。
“不会闭关好几年吧？”白雪绒皱了皱眉头，直接将阿达摩身上的袈裟脱下来，裹在自己身上，然后开始四下寻找有没有出路。
“得亏是我，不然你就元阳不保了。”白雪绒对着阿达摩吐槽了一句，也不在乎阿达摩没有听见，小巧的鼻子不停地抽着，继续寻找出路。
……
陈洛不断破开一层又一层虚空，却接近阿达摩所在的地方。同时也没有放松对阿达摩化凡的关注。
“哦？果然是这本书吗？”
在陈洛有心查看下，他终于找到阿达摩化凡的世界书籍——
《济公全传！
这是陈洛唤醒禅宗大道的书籍，倒是和阿达摩最为匹配。
但是下一刻，陈洛面色突变，脸色凝重起来。
……
书中化凡，其实主要是进入书中的世界，化为书中一个原本不存在的角色，在这个世界领悟红尘大道，这里面经历的人物和发生的时间，有可能在故事中都没有出现过。
换个通俗一点的说法，其实就是以化凡人物为主角的同人故事。
原本书中的主角和故事存在的意义，只是完成对世界的构造，以及红尘劫的设定，这些都是底层的道理逻辑。
比如《聊斋志异，那就是一个妖鬼存在的世界，“报恩”也是妖鬼的普遍执念。一旦化凡入此书，你一定会陷入一段和妖鬼的情感纠缠之中。再比如《牡丹亭，那可能就是一个普通的古代世界，你甚至都见不到柳梦梅和杜丽娘这样的人物。但是你一定会遇到一个让你朝思暮想，却求而不得的人。
就像之前纪仲化凡，认了展昭为师父，展开了一段他为主角的忠义故事。
不过在陈洛想来，化凡之人天分越高，得到的帮助就越多，和主线故事与主线人物的交集就越多。
所以，以阿达摩的天赋，或许在《济公全传中就是济公的……卧槽！
阿达摩变成济公了！
……
陈洛感应着书中世界，此时的阿达摩变成了济公……不，严格来说，是济公的前世，降龙罗汉！
不错，天赋越高，和主线任务与主线故事交集越多，意味着能得到更多的帮助。
但是自己变成书中角色，还是主角！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意味着，整本书的故事都不一样，甚至连书中的世界都变了！
换句话，可能连道理都会变！
伪佛的手笔，就在这里！
陈洛再次停下脚步，凝聚心神，探查阿达摩的化凡故事。
而这个故事，是从一尊天生魔头被佛门困住开始。
此魔若死，则会在人心中再生，因此佛门打算度化他。魔头便提出和僧人们辩经，若是能说服他，他就主动皈依。僧人们一个个都摆在了魔头的口舌之下，直到降龙罗汉走入了封印魔头的菩提林中……
……
幽幽丛林，降龙罗汉望着面前的魔头，笑道：“论经辩法三月，你的道理都被我找到了破绽，你还是不肯承认佛法，皈依我佛吗？”
那魔头眼中闪动着狡猾的目光。
“降龙，你的佛法很不错！”
“但是，我不服气！”
降龙不以为忤：“为何？”
“论法，不过是嘴皮子功夫而已，做起来，可能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降龙依然一副澹笑的模样：“什么赌？”
“人间有三尊魔种，注定有九世磨难，第十世怨天恨地，誓灭苍生，化身为魔。”
“如今正好是他们第九世。”
“你不是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吗？你不是说众生皆可渡吗？”
“我要你放弃修为，化作凡人，靠你的佛法，找到他们，度化他们，消弭他们的九世仇怨。”
说到这，那魔头幽幽一笑：“给你个提示。”
“他们，九世为恶，九世为丐，九世为娼！”
……
陈洛的脸皮抽了一下。
这剧本……不是，这故事，有点熟悉啊！
……
“嗯？阿达摩？”无名空间中，白雪绒转过身，发现阿达摩的额头有一缕黑色的气息浮现。
她心生警觉，快速走到阿达摩身边，有些紧张地说道：“阿达摩，你怎么了？”
阿达摩没有任何回应，但是白雪绒注意到阿达摩的手指开始缓缓变成了黑色，并且黑色向下蔓延。这时一道金光在阿达摩体内浮现，与这黑色抗衡。
“阿达摩！”白雪绒再次喊了一句，依然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站起身，看着周围，大喊：“有人吗！”
“快放我们出去！”
“阿达摩的师父是武祖陈洛，阿达摩要是出了什么事，武祖不会饶了你们的！”
“有人吗？”
白雪绒大声呼喊着，只是这喊声仿佛根本出不了这片空间。
……
化凡还在继续。
降龙临凡，投胎李家，取名李修缘，成年后在国清寺出家，法号道济，因为行事疯癫，人称济颠。
济颠找到九世乞丐，带着他化缘，教他读书识字，让他帮助他人，收获感激，一点点激发出九世乞丐的为人之心，十年时光，终于让乞丐脱胎环顾，后来因为救小乞丐而死，展现一片佛心。在此期间，济颠也遇到了九世恶人。济颠变成比他更恶的人，以恶制恶，耐心地一点点磨去了他的凶性，然后收对方为徒，带着他云游天下，去见高山，去望大海，去感受喜乐，九世恶人头一次见到花开，见到云散，最后报名参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一晃，书中化凡，三十年匆匆过。
降龙终于找到了九世娼妓！
书中的他并不知道，这娼妓的面容，和白雪绒一模一样。
……
白雪绒望着浑身都开始化作黑色，唯有头颅还要金光闪耀的阿达摩，焦急地不知所措。
她拼命攻击周围的空间，用力去摇晃阿达摩，甚至直接咬他，都没有任何作用。
……
“从良？可以啊，你娶我？”那娼妓轻佻地看着济颠。
“我为你筹集赎身之姿，你成良人，自可择婿。”济颠说道。
“不行，你要娶我。”
“好，我娶。”
又用了五年时间，济颠筹集好了娼妓的赎身之姿，用八抬大轿将娼妓抬出了青楼。
这五年里，他蓄起了长发，换上了俗家的服装，求了许多次，终于让一位乡绅为他们做了征婚。
“你不必如此。”新婚之夜，娼妓看着济颠，轻声说道，“你只是想度我，并不是爱我。”
“但是，谢谢你！”
娼妓从枕头下拿出一柄剃刀，递给济颠。
“你为我入世，我陪你出家。”
“此生无缘，愿来世相守。”
娼妓话音落下，突然间天翻地转……
……
菩提林中，魔头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降龙，你中计了！”
话音落下，被菩提林封印的魔头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原来，这三颗魔种，才是魔头的目标。原本十世之后，三人化魔，三魔合一，将使一尊更强大的魔头降世。而这个魔头故意被佛门抓住，引佛门其他释放三颗魔种，帮自己拿到一个吞噬的机会。
下一刻，逃出来的魔头吞噬了三颗魔种，然后就冲入了济颠体内。
济颠是引魔人，只要吞噬了济公，自己就是佛魔双修，再也不用惧怕佛法了。
而此时的济颠，只是凡人。
……
黑色迅速蔓延，就好像一头野兽，要吞噬阿达摩。
此时阿达摩只有五官闪烁着金光，但这金光似乎也抵抗不了多久。
“阿达摩！”
白雪绒急得满头大汗，眼光中噙满泪水，就在此时，她身上突然泛起了一道光芒。
像是佛法金光，又仿佛是烛火之光。这光芒照在阿达摩身上，那黑色似乎停滞了一些。
“天赋吗？”白雪绒看了看自己，随即反应过来。
香花宝烛！
《西游记中，金鼻白毛老鼠精吞吃了佛祖座前的半颗香花宝烛。
佛祖座前的香花宝烛，可不是那种一日烧完一更换的，而是万年不灭的宝物，烛光与佛光同在。
“阿达摩，你等等！”
白雪绒下意识张开手，将阿达摩抱在怀里，要用身上的烛光去驱散阿达摩身上的黑色，一时间在这空间之中，仿佛响起了两道禅唱，这两道声音似乎在对抗。
……
化凡世界中，天空突然佛光普照，让魔头吞噬济颠的动作停滞了片刻，但是很快，那魔头怒吼一声，再次加速了吞噬。
……
“不行！”
白雪绒望着阿达摩双眼双耳处的金光开始泯灭，随后就是鼻子，接着下嘴唇也开始变成漆黑。
这一刻，望着阿达摩黑色的面容，白雪绒脑中闪过自己和阿达摩的初次相遇，想到他给自己投喂食物，他牵着自己走入西域，她躺在他的话里，听着他诵经入睡。
“阿达摩，别害怕。”白雪绒颤抖着说道。
下一刻，白雪绒咬破舌尖，轻轻凑到了阿达摩嘴边。
“我不是破你的戒，我是来救你……”
“我，不想觉醒这道血脉的！”
白雪绒那柔嫩的嘴唇对着阿达摩的嘴便贴了上去，没有丝毫旖旎，天赋“吞噬”发动！
……
化凡世界，佛光突然大盛，悦耳禅唱响起。
紧接着，天空中浮现一道身影，慈悲之意大起。
那是观音，只是只有半截身子，不见莲台。
这半截观音手持玉净瓶，朝着正在和魔头缠斗的济颠方向倒转瓶口，顿时魔头面露惊恐，却没来得及反抗，就被那玉净瓶吸入。
直到此时，济颠睁开了眼睛，正好看见眼前的半截观音。
“阿达摩……”
那半截观音身影快速消散，最后一道渺渺声音传入济颠耳中。
“师父！”
济颠浑身一震，目光中无数画面闪过，这一刻，他真正醒来。
浩荡磅礴的红尘之气伴随着禅佛真意从他身上爆发，瞬间席卷书中世界，这书中天地天翻地覆，下一刻，阿达摩站在云端，俯瞰下方城市，城市中有一座宅子，此时宅院中红光罩院，异香扑鼻，婴儿哭声响起，稳婆抱着孩子出门贺喜，贺喜主家有了位少爷。
阿达摩转身，一步踏出了此方天地。
他的身影从化凡漩涡中飞出，走入万里之门。
那红尘大道微微一震，一道声音在大道之上响起——
劫后孤身问真佛，东苍花开求正果。
贪嗔痴恨心中过，我是佛来佛是我。
……
“阿达摩登临乾坤境！”陈洛心中凛然，“是他成功了？还是伪佛得逞了？”
想到这，陈洛眉头蹙起，再度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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