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为你打开一扇门，就一定会你关闭一扇窗。

这就是王潮当下的感受。

他重生了！

重生到毕业的那个春夏之交。

2004年4月29日上午，秦省常安市华西人民医院。

刚刚收到市建筑设计院入职通知书，王潮根据院里要求来做体检。

报告出来时，却迎来了当头一棒。

他跑进了卫生间，站在卫生间镜子前，看着眼前的自己。

变成白瞳的眼睛，搭配本就宽大的嘴巴。

微微裂嘴一笑时，露出僵尸般的虎牙。

原本脸孔挺帅，温和可亲。

现在，却让人毛骨悚然。

视网膜母性细胞恶性肿瘤？

白瞳症？

王潮反复用凉水拍打着脸庞。

刚重生时，要财富，要自由，不要成为社畜的那股意气风发，随之付诸流水。

冷静下来后，他重新回到诊室。

眼科主任脸上露出一丝畏惧。

“双眼周边神经被压迫，眼睛看上去有些僵硬。”

“很严重？”王潮眉头微皱。

“有的治。”

“您说。”

“半年之内，做个角膜移植手术，术后辅以化疗，可以康复。”

“那还好。”王潮松了口气。

主任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轻轻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白瞳不可逆，眼皮僵硬也没法改变，其他的可以恢复正常。”

“明白，多少钱？”

“小手术，2万。术后化疗大概6万。如果恢复情况不好，后续可能还得再做一次，总计大概15万左右。”

“15万……有没有别的治疗方案？”

“这已经是最优方案！”

说到此话时，主任的语气异常坚定。

王潮点点头，盯着他的眼睛，突然问道：

“您知道常安市的房价吗？”

“最近没太关注，怎么？”

“100平米的房子，大概30万左右。首付10万，便可以买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你想说什么？”主任眉头微微一皱。

“这个首付，大多数家庭，半辈子都积攒不下。”王潮语气一顿，突然提高声音说，

“你却告诉我，15万，这是最优方案？”

刘元瞳孔一缩，转过头，望向窗外。

阳光看起来有些刺眼。

“能不能不要记录在体检表上。”王潮的语调降了下来，“我很需要这份工作。”

“这是单位之间的合作，没有人能私自改动。”刘元转过头来说。

王潮叹了口气。

刘元开始收拾桌面的检查记录。

“眼睛是大事，赶紧去想办法凑钱吧。”

“进了这里，总会碰到大事。”

王潮冷哼了声，起身离开。

他走出科室楼道，与迎面一人擦肩而过。

“王潮？”对方叫了他一声。

王潮一瞥，是他，对门宿舍的徐玮。

两人原本同时竞争市建院的这一岗位，王潮因为成绩优秀，被选上。

徐玮落选后，只能签了家小设计公司。

见徐玮招呼自己，王潮没有心情理会，径直走了出去。

“牛啥牛！老子打招呼，当没听到？”徐玮嘴里低声骂骂咧咧起来。

骂了几句后，刚准备转身离开。

突然，整个人停顿原地。“感觉他哪里不太对劲……对了，好像眼睛怪怪的。”

他看看眼前不远处，王潮出来的眼科诊室，稍加犹豫，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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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潮走出医院大门。

灿烂的阳光，突然变得无比刺眼。

本想着重生之后，依据前世四十年的经验，可以过得风生水起。

谁知，还没开始，便直接被泼盆冷水。

15万！

设计院的基本工资每个月才1200。

大头的奖金，是年底根据创造的产值，去计算后补发。

刚毕业，先不说挣不挣得到，关键眼睛，它也等不起。

父母都是普通农民，为了他上学，已经左挪右借，哪还有钱给自己看病。

以前看小说，主角穿越便来金手指。

不是买彩票，就是炒股。

要么唱歌，或者拍戏。

再不济也能靠个黑科技。

总之，都是用千万，亿来作为钱的单位。

反观自己，不但没有，还给来个白瞳。

就在他思如泉涌时，

突然，身边传来争执声——

“你到底买不买？”

“这墨镜是坏的，我再看看。”

“看个锤子！好好的东西，到你手里就坏了？啥话不说，这东西50，掏钱，拿走！”

“你这能值50？而且还是坏的……”

“废话少说，弄坏我的货，你不买走，人别想离开。”

“你，咋不抢去呢？”

“抢个锤子！你弄坏东西还乱喊，围的一圈人全走了，你还有理了？赶紧掏钱滚蛋，要不然，直接给你送后边急救室。”

被争执声打断思绪，王潮转头看去。

路边有个人在摆地摊，卖的都是墨镜拖鞋之类小商品。

摊位前一个三十来岁，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正气得脸色微微发红。

当年常安市摆地摊的混混，可没少欺负老实人，王潮可是深有体会。

想到这里，他便顺势转身，蹲了下来。

随意挑拣了一副看着完好的茶色墨镜，问道：

“这墨镜多钱？”

“50。”

“这东西，康福路批发市场5块，骡马市卖10块，一模一样。”

“一样你妈！你咋不去……”

摊贩张口就骂，骂声未落，便即停下。

一副凶神恶煞的脸孔，狞笑着，出现在他眼中。

“骂谁妈？”王潮冷笑着盯着他。

摊贩浑身一抖，瞳孔猛地收缩，声音顿时卡在嗓子出不来。

整个人猛地向后一退，一个踉跄坐倒在地。

“问你呢！”王潮追问道。

“大哥，我错了。”摊贩捂着胸口，哭丧着说，“是我妈。”

“多钱？”

“10块……不，您看着给。”

“能不能不买？”

“能，能。”

“不错，买卖自由。”王潮将眼镜戴上，从身上摸出一张钞票说，

“给，10块。”

钞票很旧，上面印着戴鸭舌帽的老爷爷，和带白毛巾的小伙子。

他将那张票子拍在摊上后，起身转过来，瞥了眼一旁愣着的中年人。

“不想买就走开，别挡着人家做生意。”

中年人一愣，看着眼前一脸人畜无害的王潮，点点头。

“谢谢！”

王潮微微一笑，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