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够着胳膊，动手把插在沙盘上的梯形板拔掉一些。

身为制片主任，张珖前的职责之一就是成本核算，想着这些船本来就是要烧掉的，火一点，烧的可全是钱，思维下意识的就想做减法。

但蔡晓晴身为导演，追求的自然是大场景和大气势，从她拍摄造景所需的导演角度看，自然多多益善，让她继续做减法，定然是不乐意的。

果然，听着张珖前的话，蔡晓晴就道：“密不起来的，我记得我们一开始估摸出来的数量要60到80条船，后来，每次问一下太湖那边准备的进度，就要削掉一点，几番问下来，变成了现在的40到50条，还减？”

然后看着沙盘上重新排列的船模，指着其中空出来的地方：“这样的话，到时候烧起来时，我们用直升机航拍，俯拍之下，岂不一下子就黑一片儿红一片儿？这画面就不好看了！”

张珖前想了想道：“我想着这个风一起，直升机螺旋桨还卷着风，火势到处一晃，航拍时本来就有高度，拍出来的东西小，拍不到细节，应该不会有大碍。”

副导演赵丕玉思索着，说道：“火烧赤壁，火戏是关键，我是想，船太少的话，到时候火起来的话，能不能支撑到我们拍摄结束？咱们准备用于拍摄的直升机是什么性能？”

张珖前报数道：“开得最慢的话，火势之下，安全时速是300公里，也就是每秒83米的样子。”赵丕玉就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速度下，它呼啦飞两圈，火助风势，下面到时候再一浇上汽油，一下子都烧没了。”

显然，赵副导也是倾向于量不能再减了。

几位说话大声的交流着意见。

只是做增量的话，在船难买，剧组人力又在打造关键大船和燃烧用石膏人的情况下，现造速度根本跟不上。

都是实诚人啊，在没有特效助力的情况下，哪怕是缩小比例的物件儿，都讲究个求真务实......许旭听着讨论声，心里感慨着，在做增量思维卡住时，当下提议道：“要是做假船呢？水上打两个木桩子下去，钉上木板只做个船样子出来就好。比如，你要正面这样拍，我们就只是做个船头出来，这样省工省力。”

场面顿时一静。

许旭说出的假船并不难理解。

只是，这种偷工减料的假船？

在此之前，大家下意识想的都是如何弄船。

就连采买过来一些破船，都自觉羞愧。

结果，此刻，这个底线，被许旭一拽再拽。

旁边就有声音道：“小许你说的这种假船在水面动都不能动，这要是穿帮了咋办？不是糊弄观众么？我们不仅要航拍，到时候还有固定机位的，一下子就得露馅。”

许旭指着沙盘上的这些梯形木片儿，解释道：“这就需要我们精心排布每一条船的位置了，不能像现在这样，只是面上铺开着放。以这上面的为例，比如，先标记出假的，可以把需要入镜的船摆在前面，错落搭配起来挡住假船后半截，当然，如果这样做的话，我们在下面拍的机位要根据船位的排布，规划出一条最佳拍摄的水路，不能想怎么拍就怎么拍，可能这个还需要去现场才能真正看可不可行。我是想着，打仗都能草木皆兵，咱们布景也可以嘛。”

草木皆兵？

这个词是忽然点亮到蔡晓晴的心坎里了。

紧接着，许旭提出了一个问题：“另外，听下来，我们拍摄用船都是采买的？”

制片主任张珖前插话道：“可不是么，就一条破船都要一千来块钱呢，一把火就没了，就这样价钱还不好买。”

许旭就道：“放火之前的画面，我们求真务实，可以多一点船，到放火的时候可以撤下去。至于这些船从哪儿来，既然难买的话，我想是不是可以向太湖上的渔民租船，这船毕竟是人家维持生计的饭碗，之前要买，他们肯定不愿意卖，但是租的话，我们给他租金，只要超过他们的每天的收成，这应该会愿意。到时候，撤下去的真船点位，我们放上浮堆点火，这样航拍时也不亮一片黑一片的。”

诶，租船？

又多了一条思路！

在场的众人目光一亮。

大家刚才是实诚的想，能买多少就烧多少。

但是现在，根据许旭的这些提议，思量起来，倒是有一些可行性。

蔡晓晴目光赞许的看了许旭一眼，还是小许脑瓜子能转弯，好用。

关于布景上草木皆兵这个说法，也很好。

于是，当下，大家对着沙盘一番可行性论证。

沙盘上文字标记起大船、小船、假船的梯形木片儿，在讨论中开始被重新排布。

新的一套想法也在不断形成。

最后，蔡晓晴一锤定音的说道：“小许，你去京转完关系，就直接去无锡，船的事儿，那边我就交给你了！另外，这次上京，顺路把我们关于赤壁的这几张图纸也一并带着，交给戴林峰戴老，让他给把把关。”

许旭神色一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对于戴林峰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而且照过面。

之前在学习班的时候大佬来慰问过学员，当时连部字衔的王姓领导都给他让出了主位。当下，就点了点头，问了一下这位的在京联系地址记下。

说完，散会，大家开始各忙各的。

这时，准备走出帐篷的许旭，被杜家福叫住。

转头纳闷之际，就听老杜是笑眯眯的道：“小许啊，关于《无悔追踪》这个小说，你有发表的打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