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看着娘亲一人制住爹爹和兄长,谢娇娇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
钱氏见此舒了口气,松开手,丈夫和儿子的耳廓上连一点红痕都没有——他们三人是看谢娇娇情绪不对,故意演给她看逗她开心呢。
谢娇娇何尝不知道家人的用心?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低低唤了声“娘亲……”
便逃也似的钻进钱氏的怀里。
钱氏心疼地抱着她,轻抚她的后背:“好娇娇,快别哭了。跟娘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谢娇娇心道,既已重新来过,又怎么能拿前世那些污糟事让疼爱她的家人烦心?
她略定了定神,闷声说道:“做噩梦了。”
翠漪适时插嘴:“小姐是被梦魇着了,今儿个一大早就不太对劲。”
听了这话,三人一阵静默。
钱氏把谢娇娇拉出来,又好气又好笑地点着她的额头:“你个小顽皮,做了什么梦倒叫你这么伤心,把我们吓成这样。”
谢娇娇不想让她看出端倪,只能低头做羞涩状:“我忘了……”
“你啊……”
钱氏无奈瞪她一眼,拉着她进屋重新梳洗一遍。
整理好了,一家四口齐齐出门去往正院,给老太太请安。
谢娇娇心里踟蹰,一路低着头。
到了正院,老太太还没起来,他们坐在厅里等着。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道清雅的声音。
“祖母起了吗?”
谢娇娇脸色微变,手里的杯子险些拿不稳。
外面守着的婆子一边打帘子一边回话:“老太太还没起呢,大小姐先进去等一会子吧,大老爷他们也来了。”
那声音便多了几分喜悦:“娇娇也来了吗?”
婆子笑着道:“二小姐也来了。”
谢娇娇僵着脸,看着门口帘子被掀开,露出一个高挑袅娜的身影来。
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烟罗纱裙,头上只戴了一根玉制镶珍珠钗,不施粉黛,端的是出水芙蓉,清丽无双。
那人笑容温婉,规规矩矩地同谢铭夫妇及谢辞安请了安,随后走到谢娇娇面前,脸上多了几分活跃。
“娇娇,许久不见。”
谢娇娇抿紧了唇。
眼前这人便是她的堂姐,谢晚晴。
也是沈承渊心心念念爱了一辈子的人。
谢晚晴和她不一样。
她自幼得父母宠爱,养成了肆意娇蛮的性子,来往的人家表面恭维她天真率性,背地里纷纷嘲讽她不懂规矩,活像个乡野丫头。
而谢晚晴不同,她虽然幼时没了爹,但是长在祖母身边。
祖母怜惜她们姐弟,对其百般宠爱,专门请了名家大师来教养他们。
谢晚晴自己也争气,书法字画无一样拿不出手,素有上京第一才女的称号不说。
为人处世更是面面俱到井井有条,众人公认的世家贵女典范。
那课谢娇娇也上过,只可惜她小时候便耐不下性子,不愿受束缚,没两天就哭着闹着不肯去了,此后更是一看笔墨就头疼,只堪堪学了个皮毛。
说起来谢家四个小辈中,另外三个皆是学识渊博之人,唯有她对此一窍不通,像个异类。
前世沈承渊花了大功夫,一闲下来就要带她一起写字作画,也只将她那一手烂字调教地堪堪可入眼。
当时她还以为这是夫妻情趣,谁能想到他是在透过她想象另一个人呢?
想起沈承渊那极力想让她也变成个才女的模样,谢娇娇嘴里干涩,心口犯赌。
谢晚晴还站在她身前,一双水眸中渐渐染上些疑惑:“娇娇?”
谢娇娇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个笑来:“大姐姐。”
“你身体不舒服吗?今日怎的像变了个人似的。”谢晚晴脸上透着淡淡的担忧。
谢娇娇心里乱的很,一时半会儿无法面对她这样的关心,只能移开视线:“我做了个噩梦,这会儿心里还有些慌。”
谢晚晴还要再说些什么,那边帘子又被打开,谢老太太让人扶着走了进来,她只好先闭上嘴。
谢娇娇松了口气,暗道幸好祖母来得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