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勇和王屏藩终于认清现实,放弃和个旧营死磕,改围困战为运动战,继续扫荡蒙自境内的乡野村庄。王屏藩率领的忠勇左营和张勇率领的甘陕绿营重新分开,一边行军一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当一支部队进入村庄搜集粮草,烧毁房屋时,另一支部队则保持警惕,监视可能前来干扰的敌人。至于粮道,张勇也不管了,反正在建水明军的威胁下,曲江的军粮很难运到他们手里,他们决定就粮于敌,在蒙自腹地边抢边吃。清军完全忽视蒙自城,从西岸开始,顺时针绕着大屯海北岸走,从西往东扫荡。大屯海是个非常大的湖,东西长达几十里,南北也有十几里。蒙自的良田几乎都靠大屯海灌溉,村庄也几乎都在大屯海附近,清军抢起来很方便。实行朱由榔的卖田到户政策,蒙自地区这两年粮食产量很高。又因为家家户户都种植青蒿,中草药的收购价格又一直在涨,乡民用卖青蒿得到的银子去支付分期购地款,所以每户人家都由大量存食。清军打过来的时候,那些乡民把带不走的粮食藏匿在隐密之处,比如床底、灶底、地窖之类的地方。绿营兵烧杀抢掠惯了,对这些小伎俩非常熟悉,通常扫荡一两个村庄,就能翻出几十石,上百石粮食。他们奉行杀光、烧光、抢光的政策,看到人就杀,看到好东西就抢,每祸害完一个村庄,就放大火把房屋全都烧掉,然后继续前往下一个村子。烧杀抢掠让绿营兵受挫的士气回升,一路雄赳赳气昂昂,又开始重新目空一切。他们这种行为让蒙自城内的百姓恨得牙痒痒,每日在城内骂娘,却又无可奈何。现在壮丁大多都在开远,建水和蒙自城内都是些老幼妇孺,面对强盗毫无办法。张勇作为甘陕名将,手下士兵骁勇善战,忠勇左营也是吴三桂花了很多钱精心打造的精锐部队。两人一旦下定决心放弃围困王国冲,又像大虫下山,横冲直撞。王国冲脱困之后赶紧从大屯海南岸进入蒙自城,向蒙自讨装备。赵得胜已经看到这些重刑犯的忠诚和战斗力,出手非常大方,让蒙自的新兵脱下盔甲给个旧营的老兵穿。可固守营盘是一回事,主动去包围清军又是另一回事。现在蒙自和建水的明军兵丁加起来都不到两万,还要分出兵力守城,想去包围流动作战的张勇和王屏藩很难。等王国冲和赵得胜率领换装后的个旧营沿大屯海南岸行军,赶到东岸设立阵地,想要阻止清军继续顺时针绕时,张勇又带着部队原路返回,开始逆时针走。本来是做为蒙自城的屏障存在的大屯海,现在居然成了清军和个旧营捉迷藏的工具。王国冲和赵得胜一筹莫展,因为他们发现如果紧追着清军的屁股跑,清军就可以在路上埋伏,或者趁明军正在赶路的时候忽然来个回马枪,把两军拖入混战,然后用优势兵力把个旧营打垮。如果明军用稳妥的阵型慢慢追,清军就可以不理他们,大摇大摆地从大屯海北岸逆时针绕到南岸,继续烧杀抢夺。“赵帅,现在张勇和王屏藩不跟我们打了,怎么办?”王国冲一脸沮丧,个旧营在蒙自拿到几百套盔甲,战斗力今非昔比,算上藤甲兵,全营披甲战兵已经高达两三成,却没有用武之地了。“他奶奶的,我怎么知道。建水那边帮龟孙子又不敢出来和我们一起围堵,光骚扰他们的粮道有什么用?他们根本不需要粮道。”个旧营不可能像被遛狗一样远远跟着清军跑,也没有足够的兵力组成包围圈,顿时又变成被动的一方。赵得胜还想到一个非常不妙的情况,万一张勇搜集到了足够的粮草,直接率军北上,跑到开远和蒙自之间找隘口结寨一蹲,开远城就会面临非常尴尬的境地。看起来是张勇被明军南北夹击,可开远城也被清军南北夹击。自从收到张勇率军突破山道,进入临安府腹地捣乱的消息,吴三桂和多尼每日亲自到前线督阵,指挥五万大军轮流向明军阵地发起猛攻。七八门攻城大炮日夜不停开火,开远的城墙很快坍塌,形成一个个小土坡。完全是靠四万多明军在城下浴血奋战,用血肉之躯拖延时间,才勉强保住城池不失。那些临时拼凑的部队太弱了,壮丁和土司兵士气还凑合,纪律性却很差,有时打着打着阵型就开始散乱。每次好不容易打退清军的进攻,追击时有的人勇猛直前,有的人犹豫不决,经常被清军抓住机会反过来痛击。在众多非正规军中,只有大量矿工组成的部队因为纪律性强,把阵地守得不错。特别是安南矿工,原本就是郑柞手下的军人,而且还是常年和阮濒福打仗的南方军。他们受过很严格的军事训练,战斗经验丰富,枪法尤其好,几乎可以当正规军来用。只是面对吴三桂豪华阵容的巨大压力,他们不得不反复冲杀,和清军争夺每一条战壕,每一个射击阵地,一直都处于苦战之中。所以开远也在苦苦等待援军,天天都让使者到蒙自和建水搬救兵,哪怕没有精锐,辅兵、壮丁也要。总而言之一句话,再没有援军就快要扛不住了。如果清军真的卡在开远和蒙自中间,蒙自的补给物资不能顺利送到前线,到底是张勇和王屏藩这一万人先挺不住,还是开远城先挺不住,真的很难说。想来想去,赵得胜决定还是放弃和清军捉迷藏,把个旧营放在开远南边的几个隘口附近,把张勇和王屏藩堵在开远以南,阻止最坏的情况发生。至于乡野村庄,清军爱抢就抢吧,反正百姓大部分都已经躲在城里,只要他们不攻蒙自城,不去截断开远和蒙自之间的联系,明军就能继续拖下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