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彪通过举行募捐诗会,向治下三县士绅强行摊派,很快凑齐八万两银子,交给栗养志。栗养志又通过栗有诗,和陆顺明取得联系。经过反复沟通交易细节,确认对方没有收钱不给货的可能后,终于决定拍板成交。交易过程很简单,和张北海当初在永平卖八旗兵时差不多。张北海是老蛇头了,对卖猪仔很有心得,给陆顺明支了很多招。比如说要先收钱再出货,交货要分批进行,不能被猪仔反噬等等。交易过程中,自身安全是最重要的,绝对不能被清军找到机会,来个黑吃黑。陆顺明不太想干蛇头这个有辱名声的工作,自己虽然是海盗出身,可早已经投靠两广义军,现在更是追随陛下,成为正式的官兵。如今又干绑架勒索的事,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吗?这些俘虏是大伙儿辛辛苦苦抓到的,现在又放回去,岂不是放虎归山,下次还要接着打?“是俘虏,不是绑架。咱们堂堂正正击败雷州军,通过正规受降抓到的俘虏,怎么能算是绑架呢?”张北海义正词严,驳斥了陆顺明的说法。“就算不是绑架,也是勒索。而且俘虏们去到云南生活可好了,据说矿山每天都由白米饭管饱,干几年就能成为正式矿工,提成高得让人羡慕。听说建水、蒙自的正式矿工抢手得很,附近土司的姑娘都抢着嫁。所以我们不但勒索,还欺诈……”陆顺明听说这些待遇,恨不得自己也变成俘虏,跟着去云南算了。“小陆啊,你这个思想不对。鞑子是我们的敌人,对付敌人用点手段有什么不对?你没听说过兵不厌诈吗?”张北海觉得只有自己当过蛇头,实在太孤单了,一定要把对方拉下水。“既然是敌人,怎么能放回去呢?”陆顺明觉得自己找到了对方的逻辑漏洞,这场辩论胜券在握。“这些士兵也可怜啊,家室都在雷州,一去云南就天人相隔了。拆散别人家庭,陛下于心不忍。再说……”“再说怎样?”“你不觉得这些俘虏的投降动作已经学得很不错了吗?一听到‘投降不杀’四个字,马上抱头蹲下。陛下就是让这些人回去,把其他雷州军都教熟教会啊!下次再抓就轻松多了,到时还可以再卖一次。”陆顺明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反驳。被俘虏过一次的士兵,再面对同一个强敌,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恐惧之心,很容易再度投降。而且这种投降情绪会蔓延传染,几百个老想着明军战俘营美味晚餐的绿营军官,确实很容易把新组建的雷州军带歪。“那张游击为什么不当这个蛇头?”“你在雷州赫赫有名,由你出头正合适。雷州、广州、梧州、京师都不会怀疑你的动机。让客户放心,才能让生意成交。你看栗养志都没怎么讲价,多好。”张北海回想起去年在永平卖八旗兵的日子,确实很过瘾。叹道:“老实跟你说吧,本将……本将帮陛下做蛇头,比你还早……”陆顺明张大了嘴巴:“此话当真?”“千真万确,要不然你嫂子那么贤惠,我是怎么有钱娶到手的?”……陆顺明就这样被张北海说服,决定为国重操旧业。鉴于前辈的经验,他以转运俘虏回安南的名义,把一大批俘虏装船,在雷州半岛西海岸找个海湾藏起来。每收到一笔钱,他就让对应数量的俘虏坐小船上岸,安营扎寨。清兵晚上来劫营,监督施工的明军就坐小船逃跑,让手无寸铁的俘虏重新被俘回去。陆顺明事先声明,这些俘虏都没有武器装备,去劫营的清军要温柔点,在这个过程中死人的话,赎金可不退。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八万两赎金很快到了明军手里,而数百名家丁、绿营军官、标营骨干被栗养志派出的心腹救回。有一点栗养志十分不满,有一批最死忠的心腹没能回来。那批人心狠手辣,对自己忠心耿耿,用得最顺手。可交易已经完成,对方说那些人被其他船送走,没在手里,自己也没办法质疑。除了这个遗憾,栗养志觉得这笔买卖还是非常划算的。他发现不仅赎回的人有价值,交易过程的价值更高,让这笔钱的效果远超预期。每劫回一批人,他就可以写一份捷报,向广州邀功。比如大破明军小分队,粉碎一次登陆阴谋,让敌人落荒而逃等等。小功劳多了,就能冲淡徐闻战败的罪过,说不定还能得到嘉奖,真是一举两得。……坐镇梧州的两广总督李栖凤本来心急火燎,到处抽调部队到广州集结,同时筹集粮草、船只,准备大举支援雷州。两广总督府设在梧州,但从梧州直接支援雷州太难,中间有云开山,云雾山重重阻隔,行军非常麻烦。远不如通过西江到广州集结,走沿海那条路,水陆并进方便。广东水师的大部分海船被抽调到厦门了,只能多征集民间商船,可那些海商跑得比兔子还快。而且海商都很有钱,每年都往平南王府、靖南王府大送孝敬,也不是轻易就能用强的。正头疼间,雷州捷报纷沓而来,一封还没看完又来一封。看起来栗养志稳住了局面,还有反攻的趋势。奏报中还提到,徐闻大败后很多将士英勇奋战,已突围回到府城,雷州军的精华还在,还有一战之力。这些捷报看得李栖凤心花怒放,烦恼一扫而空。大败之下,最重要是稳住阵脚。他认为栗养志一连串小捷虽没多少斩获,但能挫败明军阴谋就够了。再小的胜利也是胜利,也能提振军心士气。据栗养志所说,雷州已度过危机,正在厉兵秣马,重新训练新军,打造兵器盔甲,很快就能与明军再度决战。“栗养志真是帅才啊,再这样下去,广东提督的位置,非他莫属了。陆彪也不错,当机立断,筹集军饷得力,辅助栗养志取得这样的战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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