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下龙湾。山海风光,景色瑰丽。这是白藤江出海口左侧,由吉婆岛等大片岛屿环绕而成的大海湾。据说附近大小岛屿达三千多座,最大的吉婆岛有一个县那么大,小的可能就是一块露出海面的大石头。下龙湾的水文条件非常复杂,如果没有当地人做向导,外来船舶很容易在这个天然的**阵中绕得晕头转向,进得来,出不去。在下龙湾广宁附近,有一个大型露天煤矿,扒开表面土层就能挖出非常优质的无烟煤。储量之丰富,朱由榔估计有生之年都用不完。开远的小龙潭煤矿储量也很大,不过地处云南山区,在没有铁路之前,基本只能供应到个旧,用于冶炼银锡矿。鸿基煤矿近在海边,海运极其方便。如果有足够的船只,运回志灵城烧窑都比附近砍柴火便宜得多。为了节省燃料,大明在安南第一个造船厂和大型铸炮厂就设在鸿基煤矿附近。由一个营的兵力防卫,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安南的火铳制造技术不错,铸炮技术却很一般。浪费了几百两银子,才得到了两门三磅炮后,朱由榔给军火商们指了一条明路——高薪到澳门挖人。愿意来安南铸炮的工匠,月银高达二两,还给一笔不菲的安家费。如果是技术精湛的老师傅,朱由榔还从自己的口袋里掏钱给“补贴”。卜加劳铸炮厂之前生意不景气,很多工匠都揭不开锅,在这种诱惑下,很多人在天地会的安排下秘密出海,举家到安南落户。有了上百个熟练老师傅加入,下龙湾炮厂很快用泥模铸炮法铸出了九磅、十二磅的大铁炮。铸造火炮特别费钱,除了工序多、用时长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非常费材料和燃料。比如一门九磅轻型舰载炮,重一千多斤,光买铜料就得花费三四百两。加上人工和燃料花费,没有个五六百两下不来。现在有了鸿基的优质无烟煤,主要花费就在材料上。一艘水线百尺左右的中型战舰,需要配备十五到二十门火炮。如果都用青铜铸造,光在炮上就要花费近一万两。这显然不是朱由榔所能承受的价格,普通海商就更不用说了。如果不能把成本降下来,海商们就不愿意把普通民用商船替换成武装商船,朱由榔以船厂养水师的计划就会受阻。用铁铸炮就大不一样了,铁的价格比较低,仅是青铜的两成左右,这样每门炮的价格就可以降低到原来的两到三成。只是铁的延展性比铜要差,为了防止炸膛,炮壁要比铜炮要厚一些,因此比较笨重。还好下龙湾铸炮厂生产的铁炮主要提供给船舶使用,稍微重一点也无所谓。在这种情况下,铸铁炮堪称物美价廉,验证过性能没问题后,朱由榔就下令大规模铸造。五月中旬,朱由榔一行人来到下龙湾,见海上奇景都咄咄称奇。不过这次他们不是来游玩,也不是看铸炮,而是看新船下水的。下龙湾造船厂在海边有八个干船坞,数百个造船工匠在此赶工半年,终于造出第一艘新船。新船采用中国常见的福船样式,总长近九十尺,宽约二十尺,首尾高翘,多水密舱,抗风浪能力很强。为了方便商战两用,新船依旧采用三桅硬帆,以减少操帆水手的数量。同时又使用了广船惯用的穿孔舵,增加灵活性,以便在广阔的南洋航行,兼具福船、广船两种船型的优点。朱由榔目测了一下船体大小,估计这种船型排水量约三四百吨,可装载货物两百吨左右。如果装载砂糖,最大载重可达四千担。用于打仗的话,一次运载四五百人肯定没问题。因为是试验船型,第一艘没有造太大。九十尺在南洋算不上大船,只能安装十二磅舰载炮,数量也只有十二门。想要和西洋人动辄一百四、五十尺,装载几十门火炮的远洋帆船单挑,比较吃力。不过用来对抗海盗,打击清廷的三流水师肯定是够用了。因为选用阴干柚木建造船体,又有水密舱设计,朱由榔不担心安全性问题,反倒更在意顺逆风的航速。只要不被围攻和跳帮夺船,在大海上想靠火炮轰沉一艘九十尺的木帆船还是很困难的。而海船不被围攻的关键在于航速。大海上一望无际,除了海湾附近,想要近距离设伏不是那么容易。只要发现敌船够早,跑得够快,就不会有覆灭的危险。朱由榔看到新船顺利下水,心情大好,对陈上川、张北海、黎玉缘等人挥了挥手,一马当先登舰试航。随着风帆升起,新船缓缓驶出港口,不多时便达到最高船速。朱由榔感受了一下脸上掠过的风,下令水手在船舷放下测速节绳,测量速度。这是西洋人测船速的方法,根据单位时间内所放下的漂浮节绳长度,就可以知道准确的行船速度。一个条漂浮节绳的长度大约是三里七,被西洋人称为一海里。用这种方法得出的船速单位就叫“节”,一节等于每小时一海里。测试结果让朱由榔比较满意,不到半个时辰,同时启程的皇家无畏号已经被远远抛在后面。在风速并不是很高的情况下,新船跑出了五节的速度。陈上川一看到新船修长的船体就知道航速不会慢,可这么快还是超出了预期。在中等风力下都能跑出五节航速,顺风满帆的状态下,速度可能会高达八节以上。从下龙湾到徐闻海安埠仅一百九十海里左右,全程顺风满帆的情况下可以做到一昼夜抵达。微顺风或者强侧逆风也不会超过三天。这样的航速对风帆货船来说算很快了,从志灵城往返徐闻一趟,算上装卸货物拖慢的速度,不会超过十天,比普通海船节省了两三天。一个月跑三趟和跑两趟半的差距非常大,利润差距高达千两。从海商的角度,这样一艘配备火炮的快船,价格在一万两左右是完全能接受的,再贵一些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一两年多赚的钱就高达万两,还多得一艘带武装的新船,何乐而不为?看到新船前景广阔,朱由榔心情大好,跟左右笑道:“南洋那片海域鱼龙混杂,武装商船的火炮犀不犀利还是其次,最重要是速度要快。打得过固然好,打不过还可以跑嘛。”陈上川也同意这种看法,在满是海盗和西洋人的南洋海域航行,船速实在是太重要了。“陛下英明,如果我们的水师都换上这种船,栗养志手下的那堆破烂船一艘也别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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