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的钟鼓本是族内有大事时召集众族人所用,族人闻钟鼓之声,必会加快脚步犹如大事临头,可如今,钟鼓足足响了三遍,族人依旧拖拉着脚步,缓慢聚集。可见心中之懈怠,精神信仰之涣散,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大长老协同其余四位长老端坐在祭坛外摆好的椅子上,面前十丈开外立着两根木桩,看情形应该是新加上的。木桩上绑缚着两个年轻人,神态憔悴,脸色苍白,正是薛羽和熙瑶。
大长老眼睛微眯,环视四周发现族人三三两两仍在汇聚,不过人数已经不少了。大多数人见到木桩上捆绑的薛羽和熙瑶,曾经的敬畏早已荡然无存,唯一剩下的只有麻木,好似这两个人和他们没有任何关联。也许在渺茫无依的今天,生命尚不能有所保证他们,早已丧失了最初的那份情怀。
薛羽暮色苍然,看着族人的样子,心中也是诸多感触、诸多苦涩,最后也只能化作摇头叹息。眼前的事实已经很明显了,圣祖玉像被毁之后,族人就已经在逐渐的丧失希望,如今只要有人能给他们明天的安宁,谁在他们心中就有着不同一般的地位。
自那天放走狄岳之后,大长老就将薛羽熙瑶二人关押了起来,父亲薛云山身体残废,更是让大长老排挤下去,组中的大小事情都是大长老一人说了算,其他四位长老一如墙头草,看到坚持战斗的势力逐渐没落,转而和大长老站在一起,研究依附了化千城之后该如何发展云云。
明日就是最后的期限了,大长老派人和化千城那边接触,化千城那边反馈的消息很简单,就是羌羽族要拿出诚意来。
所谓的诚意无非就是决心,在羌羽族内部一直坚持立场和化千城作斗争的就是薛氏三父子。如今薛羽和熙瑶因放跑狄岳,失去了族人信任,薛云山虽然身体残废,可是在族内威望还在。大长老自是不敢从薛云山身上下手,所以就选择薛羽和熙瑶二人。
看着下方已经汇聚的差不多的族人,大长老抚平衣袍,站起身来,前走几步,保证自己处于特殊位置,才开口道:“我亲爱的族人,我们坚持在南荒十野延续香火数万载,就是希望我们有一日能够让我们伟大的圣祖复活。可是我们这一伟大的愿望,因为这两个人彻底落空,让我们的圣祖再也无法回来,让我们的美好未来再也无法实现。
我们坚持了这么久,我们努力了这么久,因为什么?就是因为我们相信他们,我们相信他们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族人的幸福。可现在呢,他们勾结外人,打碎我们的希望,还想让我们继续愚昧的为他们尽忠。把我们当什么,把我们当一条畜生吗?亲爱的族人们,你们说,这样致我们死活于不顾的人我们该为他们拼命吗?”
“不该,不该!”
人群中三三两两的发出几个声音,分散在不同的角落。看样子也是大长老事先安排的亲信,意在鼓动众人。果不其然,随着这三三两两的声响,不多时,到处都发出了不该的声音。
薛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即也暗自感叹道:大长老不愧是大长老啊,果真是老练毒辣,这才几天时间,就已经将全族人收归帐下,唯命是从。自己在这些事的处理上果然是差得很远。
熙瑶面色惨白,嘴唇紧咬,听着众人的呼喊,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悲伤。烟波滚动,差点滚落出来。薛羽在一旁看到,笑着说:“妹妹,不要这么悲伤,我们薛家子嗣都是坚强之人。只是可惜了你,要跟着我一起受苦。”
“哥哥说哪里话,是因为我才害得希望全灭,还遭到了如此下场。”熙瑶用力将眼中的泪水吞回,看着薛羽的样子,心中追悔莫及。
薛羽摇了摇头,说道:“狄岳本就是我邀请来的,救他出来我义不容辞,和妹妹没有关系,不要在自责了。只是妹妹你,一生孤独自立,难得看到你有喜欢的人,却最终只能阴阳相隔。如果上天眷恋,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你幸福,哥哥死也值了。”
熙瑶再也忍不住,鼻头一酸,泪水夺眶而出,滑落脸颊,“哥!”
薛羽头靠木桩,双眼微闭,笑道:“妹妹,这辈子估计是没机会了,下辈子,哥哥一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伴你一生幸福。”
薛羽和熙瑶的对话,被下方的呐喊淹没。二人相视一笑,熙瑶泪痕犹存,内心却是很开心,一生得一如此疼爱自己的哥哥,此生足矣。
大长老挥挥手,示意大家停止呐喊,待到所有人的目光注意着自己,方才开口继续说道:“老夫虽不才,但绝不想我族人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老夫已经和化千城城主协商完毕,我羌羽族乃是大丈夫,能屈能伸,暂时先投了化千城,但欧阳城主许诺,我羌羽族仍旧可以像以前一样,过同样的生活。”
族众中先是几个人叫好,紧接着都跟着叫好。
大长老很满意现在的结果,再次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围着薛羽和熙瑶转了一周,对众人说道:“圣祖魂飞魄散,这二人就是主谋,虽然狄岳那个混小子跑了,但是有此二人祭奠圣祖,我们亦能再次得到圣祖的福佑,请各位跟着我,我会带着你们走向另一种辉煌。”
听着下方的叫好声,大长老回头看向薛羽,轻声说道:“少族长,你走后,我会好生对待族长的,尽管放心。”
薛羽斜了大长老一眼,轻笑道:“还请大长老先保护好您自己的小命吧,别给人做了走狗,别人还不愿让狗和您相提并论,到时反而丢了性命,就划不来了。”
闻言,大长老怒色少盛,片刻后,恢复平常神态,笑道:“臭小子不用激怒我,我相信我所带领下的羌羽族,绝对会比你们父子强上许多。”
薛羽一声冷笑,说道:“就你也妄想和我们父子相提并论,我们那是坚强的挺着,虽然是挣扎,但也是铁骨铮铮,而你只不过是卑躬屈膝的活着,虽然有一日三餐,但也只是想畜生一样苟活罢了。”
“你?”大长老被薛羽言语挤兑,怒色渐起,冷哼道:“我看你伶牙俐齿还能张狂多久。”
说罢,大咧咧扭身回到座位上,对着站在身边的一个侍卫挥手示意,那名侍卫便拿着一方卷轴,前走几步,在薛羽和熙瑶中间站定,面向众人,展开手中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