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悠下意识后退几步，咬紧牙关。确实疼，骨头碎裂般钻心刺骨。她扶着钢绳，耳朵里充斥着人们的欢呼声。

偏头，她望向擂台外。擂台外，经理急了，对胖子比着口型让胖子慢点，许露不再呐喊，呆滞地望向自己双肩颤抖。角落，江若尘靠着墙，看不清表情。

于是她又立起，思索着这几天观察结果。胖子也是初学者，破绽露得很快。陆悠找准时机，膝关节屈伸一个角度，佝偻着腰一拳打在胖子小腹。

陆悠练体育很久，拳头的力量自然不会小。胖子受到冲击朝后倒了几步，于是人群的欢呼声更加汹涌。

陆悠她还是个女孩。胖子涨着脸，仿佛受了莫大的侮辱。人们的起哄声，嘘声越大，他胸口涌动的情绪便越猛烈。

陆悠一转身，他霎时出拳，狠狠打在陆悠的侧脸。陆悠后摔重重倒下，经理赶快示意裁判数秒数。

“10”

“9”

“7”

“悠悠，可以了。”许露蹲在擂台边，眼角泛出泪花。陆悠还在扒着钢丝围绳，企图站立。

她护具缝开始滴血，豆大的血珠打在地上。

“可以了，陆悠。”经理喊她。

她仿佛没听到，继续慢慢地屈膝站立。

“1。”

陆悠终于站起身，她面朝胖子，嘴角勾笑，轻蔑又嚣张。胖子犯规，这点陆悠心里清楚。

胖子气不过，嘘声也越来越大。他不管经理的阻挠，直直地冲到陆悠面前，一记直拳。

于是场面最终失控。

陆悠眼前一黑，只剩了脑中还尚存意识。她还是想抓住一个东西，想趁数秒数的时间慢慢站起。

昏暗混乱中，她抓住了一个人的手腕。细细的带着一丝凉意。那个人捂住她的眼睛，拉她到场边，“悠悠姐，我在。”

她颤了颤。

“他已经被拉走了。”他又说。

“那我赢了么？”

他附在陆悠的耳边，气息钻进她的耳朵里，痒痒的，“你已经赢了。”

陆悠傻傻地一笑：“那教练呢？”借着他的力气站了起来。他从钢绳里钻了进去，悠悠靠着他的肩，卸下全部力量。

他抵着钢绳，转头去看江若尘。江若尘眸里早就波澜壮阔，他未动，直直地看着他们。

“学生，你先带她出去。”经理有点不忍心，“我来处理其他事。”

“经理，你答应陆悠的事。”他平静地问经理。

“行了行了。”经理松口。

*

“小喵。”终于能睁眼的悠悠第一句话就是，“经理答应了么？”

霍邈坐在俱乐部外的台阶上，从包里翻出两个鸡蛋。

“嗯。”他将冷鸡蛋贴上悠悠的眼睛。

陆悠眼睛睁了一条缝，看着霍邈。霍邈离她很近，呼吸声在她耳畔轻响。他眉眼相依，五官越来越深邃。那张俊秀的脸，被暖色路灯笼着，白皙如纸。

陆悠安静了，乖乖地抱着身子坐在台阶，任由霍邈在她眼睛那滚鸡蛋。她不知道霍邈是从哪里学的治疗消肿的土方子，还挺有效的。霍邈回答的一本正经，“蓝色生死恋。”

……

“那我现在这样子丑么？”陆悠接着问。霍邈手上的动作停住，凝睇着陆悠的脸。

一片青一片紫，眼睛肿得像长了两颗兵乓球。

霍邈从来诚实：“嗯。”

下一秒，陆悠夺过两个鸡蛋，一个揉着眼睛，一个轻轻敲在霍邈的头顶。

霍邈未忍住，清冽一笑。

陆悠一块块地剥着鸡蛋壳，剥到一半咬了一口。江若尘正巧从馆里走出来，她鸡蛋还没咽下去便急匆匆地赶上江若尘。

“江叔叔。”她口齿不清地喊着：“江叔叔等等我。”

江若尘脚步停住，转身，一双冰冷的眸子。

“明天是不是你教我拳击了。”她眯着眼问，转身，她朝霍邈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霍邈起身，高瘦的身影立在灯下，他倚着那路灯杆，看着不远处的江若尘和陆悠。

对峙片刻，江若尘终于开口：“听你母亲说，你的梦想是拿奥运会冠军。”

陆悠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继续补充：“如果是这样，你不要继续了。奥运会没有女子拳击这个项目。”

他弯腰提起包，朝公交车站走去。

“从放弃田径后，我就没想过拿奥运会冠军。”她追上去，“我只是想练拳击。”

他脚步顿住。

“然后，站在女子拳击的最高领奖台上。”她眼里熠熠生辉。

江若尘回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的额尖还在流血，原本精巧的脸现在像是被扔进油锅炸了一遍，肿得面目全非。

“你找其他人吧。”他收回目光，继续走向公交车站。

陆悠在他背后挥手喊了好久：“江叔叔……叔叔……”直到江若尘上了公交车，她才叹了口气慢慢回头。

霍邈已经收好东西，他身后的铁门被推开，胖子垂头丧气走了出来，毛线帽挡住几乎半张脸。

到门口，他不知怎么就撞上门口霍邈的眸子。霍邈倏地扯动唇角，对他笑笑。

“你好。”他笑着，却让胖子毛骨悚然。理智告诉胖子，他还是个小屁孩。但是他的眼神实在是……

“你……好。”

“小喵，这里有梅花糕，快过来！”陆悠激动的声音刺破夜空。马路对面，肿成猪头的某人左右手正拿着两个梅花糕开心地吃着。

“那么，回见。”他很礼貌地对胖子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