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见了茯苓怕得抖如筛糠的样子,便知药有不妥,自然不再敢给林礞服用。只现在礞哥儿眼看病危,没有极好的大夫怎么行?贾敏看了一眼墙上的西洋钟,离林如海下班回来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贾敏焦急的看了一眼怀中的林礞,将他放平在床上。回身一个巴掌打在茯苓脸上,茯苓半张左脸立刻起了个红肿的手印,贾敏怒道:“没心肝的东西,若是礞哥儿有个不妥,你全家我能饶了哪一个?受谁指使,有无解药,还不从实招来?!”贾敏是公府千金,出身高贵,漫说出手打人,便是重话也不曾对人说几句,今日这样,当真是气得很了。
茯苓跪在地上,只是战战兢兢哭求太太饶命,其他尽皆摇头说不知。贾敏情知礞哥儿病情要紧,也无心审问茯苓,忙命王嬷嬷拿了自己的帖子再去请大夫,里头的事,暂时不要让任何事知晓。王嬷嬷领了命出去,贾敏身边两个丫头复又上了门栓守在门口,屋内之人除王嬷嬷外,亦是无人出去。
其他胆小些的小丫头木然的呆立屋内不知所措,贾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内踱着步子,只盼王嬷嬷快些请个神医回来,能治得礞哥儿之病。又盼林如海早些归来,好拿个主意。
黛玉想起桃笑、李妍说的灵河之精能解百毒的话,心想不知自己的眼泪有无解毒功效?想到这里,黛玉跌跌撞撞的走到茶几边上,端了一下茶壶,因为她年幼、且今日才从重病中醒来,浑身无力,一下没端起来。
紫苏看见了,忙上前拿了干净茶碗,用水烫过,才倒了茶捧与黛玉,低声说:“姑娘要喝茶,怎么不向奴婢说?姑娘小心烫着。”
此刻贾敏也主意到黛玉了,只见黛玉接过茶碗,愣愣的看着茶碗出神,却并未递到唇边。黛玉余光看了一眼众人,背过身去。她心中本就难过,一直强忍着,此刻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下来,滴入茶碗,却并无人察觉。
贾敏只当见黛玉小小的背影,双手举起来,以为她心中难过,背过身去喝茶,也不以为意,只忧心林礞病情。不想黛玉又捧着茶碗走到贾敏跟前说:“母亲,我看礞哥儿嘴唇干得很,这碗茶给弟弟喝了润润嘴唇也好。”
林礞这一个多月以来,水米难进,只偶尔吃一两口,如今满脸憔悴,贾敏见他果然嘴唇干裂,忙端过茶碗,轻轻抱起林礞说:“礞哥儿乖,起来喝茶,你姐姐亲自与你倒的,礞哥儿喝了就大好了。”
谁知林礞像听懂了一般,果然睫毛微颤一下,轻轻动了动嘴唇。贾敏将茶碗递到林礞唇边微微倾斜,林礞只唇边碰到茶水,湿润了一下。林礞许是果然渴了,添了添嘴唇,又张开了小嘴,一副还要喝的样子。贾敏见了,忙将茶碗再倾斜些许角度,一小口一小口的喂林礞喝茶。
林礞闭着眼睛喝了几口,眼睛睁开了一个缝隙,许是被光线刺着,忙又闭上。反复几次,才适应好屋内光线,眼睛睁开一条缝,虽然看上去依旧无精打采,却是醒来了。
“礞哥儿,你醒了?”贾敏激动得哭出来,却听林礞声音极低的叫了一声“姐姐……”
贾敏喂林礞喝茶时,黛玉脑中一刻不停的盘算着如今的各种蹊跷事。前世先是自己三岁时重病一场,癞头和尚来化自己出家。接着父亲升了兰台寺大夫,主参奏、弹劾官员之责。父亲升职不久,礞哥儿病故,同时父亲到扬州上任,做了两淮盐运使。黛玉此刻细想,当年父亲外放,固然有圣人看重他才干之意,只怕父母也有离开伤心地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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