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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养条龙(3)

秦子洲问她:“你到底为什么生气?”

安屛又退开两步:“我哪里敢对睿王生气。我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我一个平民,实在是耐不住你们皇子间这些尔虞我诈,我想回安家镇,好好的过我的日子。”

在这秋风凛凛的夜里,秦子洲的身上有种莫名的热度,贴得太近,似乎都要把身边的人都要烧了起来。

安屛只是站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耳热目红,她低声说:“我只想与老爷子和茵茵一起,平平淡淡的活着。”

“你怕了!”秦子洲瞬间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紧紧盯视着她背部的目光慢慢的降下了温度。“你觉得与我在一起太过于危险,你怕死?”

安屛捂着脸:“对,我怕。我不是什么皇亲国戚,生来就懂那些阴谋诡计;我也不是什么世家子女,一心一意想着荣华富贵。我这样一个平头百姓,每日里算计的只是一家人吃得饱穿得暖,平安到老。”

秦子洲下意识伸出手:“安屛……”

安屛猛地回过头,凝视着他的眼:“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安屛吗?”

秦子洲不知道她这话的意思,不过,他下意识的开始思考她名字中的含义。

“安屛,其实也读作安贫。给我起名的那人,希望我安心的得过且过,庸庸碌碌贫苦的度过一生。”

“名字并不代表什么。”

“是。”安屛自己也这么说,何况她并不是那真正的安屛,她明白,所以她才真正的憎恨安屛的父亲。她不甘心被人看清,可是却也不会自视甚高的以为自己真的能够麻雀变凤凰。

“我一直想要问,我在睿王您的棋盘中,到底是兵,还是帅,我什么时候才会成为你的弃子,等着被丢弃的一天?你到底要利用我去做些什么?或者说,是利用我来掩护什么?”

21.养条虫(18)

安屛在那一顿发泄后就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帐篷,面上再如何强撑,内心里却一直在打鼓。

帐篷里面,她问那位假冒的张家娘子:“你说,等到离开后,睿王会真的放我走吗?”

张家娘子问他:“你是怎么与王爷说的?”

安屛回想了一下:“声泪涕下的控诉他的专断独行,对他的阴险狡诈表示了惶恐不安,顺便还阐述了一下我小人物的贪生怕死。”

张家娘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软硬皆施啊,那当时王爷是什么表情?”

安屛绞尽脑汁的回想:“没有表情。”

张家娘子吊起一双眼,将双唇抿成一条线,挺胸收腹:“是不是这样?”

“嗳,模仿得不错啊,像个□分了。”

张家娘子嘿嘿笑了,继续拍打着她的肩膀:“姑娘,你别怪我说话太实诚……”

“嗯?”

张家娘子露出一丝怜悯的神情:“你还是提前给自己预备棺材吧。”

安屛惊悚:“不是吧?”

张家娘子十分诚恳的道:“根据我二十年的观察,王爷只要露出这番神情的时候,那就是他最为冷酷无情无理取闹有理没理都是他占着理,你不顺从也得顺从他,你顺从他还得更加顺从他的表现。”

安屛胆战心惊:“如果我真的要走呢?”

“那你等着收尸吧。”

安屛怔住,猛地一把搂住张家娘子:“我不管,反正我都与睿王闹翻了,哪怕你是他的属下你也得保护我的小命,否则我就告诉睿王,是你教我说那些话,让我离开他。我可以告诉他,你是温姑娘派来的奸细,特意挑拨我跟他的关系。”

这下子换张家娘子惊悚了:“姑娘,你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十分了得。”

安屛:“好说好说,本事再了得,那也受不住你的挑拨。反正不管怎么样,你得保住我的小命。”

张家娘子捶胸顿足:“保住你的小命还是其次,先保住我自己的小命吧。”她只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这位新主人在睿王心中的地位,没想到被安屛抓住了把柄,阴险狡诈不要这么明显好么,到底跟谁学的?

*

秦子洲被安屛的一顿‘哭诉’闹腾得好几天心情抑郁,在外面打猎了两三天,明里暗里不知道削掉了六皇子多少人,硬生生的把六皇子的一半侍卫都替换成了他的死士。

六皇子这人最爱看秦子洲笑话,眼看着安屛与秦子洲的矛盾再一次升级,就总是隔三差五的去挑拨他一下。

秦子洲心情很不好的时候就抓着自家弟弟狠狠的揍一顿,心情稍微平复些,就对六皇子的挑衅不闻不问。再过了两天,眼看着六皇子软禁秦子洲长达十天后,秦子洲明显已经沉静了下来,山庄里里外外开始弥漫着一股子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每日里,秦子洲都会在饭桌上堂而皇之的问六皇子:“朝廷又出了什么消息?”

六皇子挑着一些大事说了说,大多是朝堂里面的变动。

这一日,秦子洲却没有问六皇子话,只意味深长的对安屛说了一句:“再过不了几日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安屛很惊讶,他们两人那天开诚布公的‘吵架’后,秦子洲就再也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她也担心自己再惹火了这位冷血王爷,只能到地狱里去享受这座华美的山庄,故而,秦子洲不开口,她不得不面对他之时也是保持了绝对的沉默。

今天听到这话,心里就忍不住高兴,回他道:“出去后,马上就去把山庄去改名换姓,怎么样?”

秦子洲看着她喜笑颜开的脸,点头道:“听你的。”

六皇子听着这两个强盗还没走就开始谋算自己的财产,很是不愉,问秦子洲:“大哥,你也太小看弟弟了吧。你以为凭着你的人,只十天就会找到你的踪迹?”

秦子洲道:“不需要找到我。”

六皇子愣住:“大哥什么意思?”

秦子洲瞥了他一眼:“你软禁我,不过是想要拖延我觐见父皇的时日。你和老二难道没有想过吗,我敢安然的随你住在这荒山里面,就代表着帐薄并没有在我的身上。在我被追杀之前,帐薄早就送去了安全的地方,经过这几个月,父皇也已经将帐薄上官员们贩卖私盐的事情查得水落石出了。”他轻声笑了笑,“作为监管官盐的老二,这次应该栽了不小的跟头。你困着我再久也没有用。相反,过不了多久,父皇还会让老六你调查我的去向。到时候,就看老六你是亲自护送我上京,还是等着我的人亲自来将我救出牢笼了。”里面未尽之话,不外乎,你护送我回去,那么你就是大功一件;你阻挠我回去,那么我就不在乎在皇帝面前捅你一刀子,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与老二兄弟情深到可以舍己为人了。

六皇子极力维持面上的冷静,道:“大哥你又如何能知父皇会我来寻人?”

秦子洲笑着解惑:“自然因为你是老二的弟弟。”

六皇子是二皇子的弟弟,难道就不是秦子洲的弟弟么?哪怕嫡庶有别,可他们依旧是兄弟,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虽然如此,可兄弟太多,里面的亲疏有间,皇帝相当了解自己的儿子,如果说秦子洲自成派系,与他相当的那就是二皇子一派,其中,六皇子与二皇子亲厚,自然就是二皇子最亲密的弟弟了。

皇帝让六皇子交出秦子洲,不就如同叫二皇子交出秦子洲一样么?

想通了关节的六皇子面色几经变换,最后只落得一声冷笑:“二哥说得不错,大哥你当真是天下第一狠人,居然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用来算计,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你们就应当在寻到我的第一天就趁着我毫无防备之时,一把火把我也给烧了。”

六皇子干笑两声,对正一脸仇恨盯着自己的安屛道:“安姑娘,你相信你的茶寮是我派人烧的么?”

安屛点头:“相信!”

“…………………………”六皇子狠狠的一甩袖子,“奸·夫·淫·妇!”再瞪了安屛一眼,走了。

秦子洲在身后轻笑:“应该是夫唱妇随。”

安屛忍不桩呸’他一口,“得了便宜卖乖,我今天才发现,你这人就是豺狼。”学着六皇子一样,瞪了秦子洲一眼,走了。

果不其然,到了半夜,山庄里就开始嘈杂,隐隐听到兵器碰撞之声。

安屛睡得深沉,任由张家娘子将她翻来覆去的揉捏,只是紧闭着双眼,死活不肯起。等到清晨,出了院子,这才发现以前的熟面孔基本都不见了,换上了清一色的黑衣人。

安屛咂咂嘴,幸灾乐祸:“果然变天了啊。”

六皇子冷着一张脸,看着安屛对他伸手,疑惑:“干什么?”

安屛眨眼:“房契和地契啊!你不给,我就撺掇睿王跟皇上告状,说你以下犯上。”

六皇子道:“你还真以为你是我大嫂了?”

正从外面进来的秦子洲笑问:“在说什么?”

安屛:“说六皇子很天真。”

秦子洲笑道:“六弟的确很天真。”

六皇子:“……………………………………………………………………奸·夫·淫·妇。”

*

奸·夫·淫·妇加上很好很天真的六皇子回到尘世,负责迎接秦子洲的人早早就等在了边城。安屛这才明白,他们住的山庄距离南厉边境不远,出了河神关,就是西衡。

负责驻守河神关的将领是六皇子母家的姻亲,也怪不得他能够将山庄建在此处。同时,距离河神关百里之地,是南厉最有名的河城。因为地理位置关系,河城是河神关内的军事重城,周围亦有铁矿,就近采矿炼制兵器外,更是西衡与南厉重要的商业交易城。

守关的将领是六皇子旁系,坐镇河城的却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官职不高,却是皇帝一手提拔的亲信,牢牢的将河城控制在手中,并且有辖制河神关的关键作用。

下得山来,河城知州安大人率先拜见,跟随在其身后的是秦子洲亲信温长清,见得睿王安然无恙,饶是历来温文尔雅的温长清也忍不住当场要洒下一滴鳄鱼泪。

落在最后与女扮男装在一处的六皇子忍不住开嘲讽,问安屛:“你知道什么叫做狼狈为奸吗?”他指着相谈甚欢的温长清,“那两人就是了。”

安屛看看笑得温和的温长清,再看看愤恨不平的六皇子,问:“你知道什么叫做尖嘴猴腮吗?”她转向对方,“看你就是了。”

六皇子嗤鼻:“淫·妇。”

安屛:“傻天真。”

终于等到入了知州的府邸,几人安顿下来,又有人说河神关的将领来了,六皇子站起身来:“找我的,大哥你就别来凑热闹了。”

秦子洲对他的无礼不以为意,只叮嘱他:“不要惹事,我们休整一日,后日就要启程回皇城。”

六皇子摆了摆手,自顾自的走了。秦子洲应酬完诸多官员,由安大人亲自领了他去后院歇息,安屛作为‘亲兵’自然跟随其后。

安大人前方引路,一边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顺道带着众人参观远景,只见周围花团锦簇假山林立,处处透着精巧细致,竟然比那一品官员的内院也不逞多让。不多时,正拐过一处长廊,远远的来了三两女子,为首之人身姿娉婷,走到近处,暗香袭来,只觉让人心神动摇。

秦子洲停在一处,看着那女子盈盈下拜,娇声细语:“民女安意见过睿王,万福金安。”

安屛只觉通身过电一样的酥麻,忍不住歪着脑袋去看,正见那安意姑娘娇怯抬头,秦子洲明显一怔,那安屛也忍不住暗暗生了口冷气。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停电,没来得及更新,这一章是补昨天的(我有发微博,以后特殊情况都会微博请假说明)

今天不知道啥时来电,趁着在别人家的时候借电的时候码更新,今天的新章估计要晚点

22.养条虫(19)

明明是没有亲缘关系的两人,容貌居然有五六分相似。

这一见之下安屛忍不住想起了电视剧八点档的狗血情节,比如‘狸猫换太子’,再比如‘有缘千里来相会之姊妹情深’,再再比如‘过继,替身,小三’等等,她觉得老天爷在下很大一盘棋。

秦子洲那轻微的一愣神很是玩味,不明就里的安大人那双绿豆眼忍不住在安意和秦子洲身上溜达来去,那笑意自然也更深更真挚了些。

这只是花园里面的一个小插曲,当然,也有人觉得这个插曲插得相当的巧妙,也有人认为这个插曲并不是无意为之。

秦子洲住的地方是个三层内院,外面高墙耸立,内里华美异常,想来也接待了不少的皇亲国戚,听闻当今皇帝少时监军之时也是住在此处。经过多年的修补,里面一切物事既有南厉特有的粗犷,也有西衡的儒雅,更有北雍蛮族的野性等物,融在一处,相互映衬,倒别有意趣。

安屛才踏入此间就忍不住全身发抖,心里的惊惧一层层的浮上来,站在阴影处如孤竹摆风,小小的脊背几乎都要弯折了。

温长清刚刚送完安大人回来,就瞧见她这等模样,几乎以为面前这位亲兵有什么突发恶疾,就要喊人来将她搀扶下去,却不想,原本还脆弱发抖的亲兵突地暴起,直接冲到秦子洲面前,狠狠的扬手,对着他就是一个耳光。

清脆的响声几乎要震碎了屋内人的耳膜,当即就有亲兵拔刀相向。

秦子洲制止了其他人的妄动,听着安屛质问:“睿王爷,您不准备给民女一个解释吗?”

秦子洲不答,安屛上前两步,咄咄逼人:“为什么要烧了我的茶寮,为什么要让人误会我与你关系非浅,为什么要带着我来这里,来见什么安大人,见什么安意!”

秦子洲道:“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

安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半响,才哑声道:“你在说笑?”

“不,从我恢复部分记忆起,我就想带你来这里。”

安屛哈的冷笑,焦躁的在屋子里转悠两圈。她的心底仿佛有另外一个灵魂在咆哮,在哭泣,在大声的质问:“你是不是想说,我安屛也是官家**?也有身份,有地位,并不是一个卑微的庶女?你带我来,是想让我看看过去的我到底过得有多惨?想让我知道,我的娘死得到底有多冤枉?”

秦子洲知道她想岔了,只能说:“你不是安大人的女儿。”

安屛的脑子一瞬间转不过弯来:“安意才是,我不是?”

“对。”

安屛凑上前去,无视周围众人的紧张,从下而上的仰视着秦子洲,一字一句的道:“我不相信你!”

秦子洲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发抖,也许是太过于愤怒,也许是惧怕,这样的她让秦子洲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真相。睿王并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在几位皇子中,他甚至称得上杀戮决断,很少出现犹豫不决的情况。

对安屛的愧疚只是那么一瞬,他的理智就回笼,虽然依旧握着安屛不断挣扎的手,脸颊上也清晰的印着五根手指印,可他根本不以为意,只对温长清道:“这是我的王妃,安屛。”

温长清暗惊,眼睛在睿王面上仔细寻觅,好像要从中查看出一丝一毫真相。可惜,没有,如今的秦子洲就如温长清记忆中那个睿王一模一样,不形于色。于色。见到睿王冰冷的眼神看向自己,温长清才察觉自己沉默得太久,他常年挂在面上的笑容更为深了些,作揖道:“在下温长清,见过王妃。”

安屛冷笑:“睿王玩笑话,你居然也相信。”

温长清笑道:“我与睿王相识多年,可从未听他说过玩笑话。王妃,睿王并不是信口胡言之人。”

安屛干笑两声,半响,咬牙切齿:“安云起,你是个混蛋!”

*

安意很是得意的去了安老夫人的院子。在那里,除了她的娘亲安夫人和几位姨娘外,还有几位年龄相差不大的庶出姐妹。

安老夫人见着她,忍不住抱怨:“又去哪里疯顽去了,担心惹了府里的贵客。”口里训这话,手已经伸长了,安意很是柔顺的依靠了过去,伴着老夫人坐下,面上依然带着红晕,悄声对老夫人耳语:“我方才已经见过睿王了。”

老夫人眉头一跳:“当真?”

安意面上忐忑着,只是嘴角的得意怎么都掩盖不住:“我赶着来见奶奶的路上偶遇的。原本以为睿王会同父亲在前院说话,不会太早来后院歇息。奶奶您知道的,我们家的花园太大了,如果不走游廊,要来见您就得绕着一半的花园才能过来,到时候来迟了少不得又被您老人家说我是个胖墩,迈不动步子,所以就偷个懒儿,没想到路上遇到了睿王。”

几位姨娘顿时脸色难看,纷纷望向‘勤快又苗条’的自家女儿。

其中,有位姨娘就讽刺道:“真好,偷懒都可以偷到睿王,这事也只有姐姐的掌上明珠遇得上了,换了二丫头,就是绕着园子走再远,那也是没有这份运气。”

被唤作二丫头的姑娘也道:“意妹妹真爱说笑,早不偷懒,晚不偷懒,正巧赶在睿王来了就开始偷懒了,改明儿我也跟着你一起偷一会,看看能不能撞见睿王,到时候意妹妹可别把我带弯了路啊。”

另一位姨娘更是尖酸:“我看你是春心萌动,早就预想着要勾引男人了吧!”

安夫人立即插话,道:“都胡说什么,意儿也是无心之过。”眼珠子一转,又问安意,“你爹爹当时说了什么?对了,睿王见了你可有训话?”

安意安静的听着姨娘和姐妹的讽刺,面上越发羞愧,等到娘亲询问这才假意仔细回想,说:“爹爹并没有说什么,睿王倒是有赏赐。”

众人面色更为惊讶,安老夫人问:“赏赐了什么,快拿来给我老婆子瞧瞧。”

安意将睿王送她的玉佩交到老夫人手中,这会,整个屋里不管老的还是少的,齐齐变了脸色。

那位最为尖刻的姨娘顿时大笑:“果然似乎我安家的嫡亲姑娘,私相授受的事情都做得如此理直气壮,也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安意委屈得含着泪:“姨娘您教训我也罢了,怎么还诬蔑睿王。我与睿王第一次见面,他是王爷又是年长,送我见面礼也是寻常。”

二姑娘笑道:“对,见面礼就是随身佩戴的玉佩,可不就是定情之物么。”

到这时,安意才面红耳赤,站在屋里手足无措起来,看了看众位神情愤恨的姨娘,再看看冷嘲热讽的姊妹,眼眶顿红,落下泪来:“都是一家子人,睿王还没怎么呢,你们就上赶着糟蹋我。如果我真的与睿王有什么,哪里还会站在这里被你们嗤笑!”

尖刻姨娘道:“对,你今天才勾搭上睿王呢,大庭广众之下的确还没做什么。想来,要等睿王走了之后,我们这些人才会知道你勾引睿王到底倒了那一步呢。兴许啊,再过不了几日,我们就该对姑娘你改了称呼了,改成‘睿王妃’了。”

听着众人越说越难听,安老夫人拍着桌子气道:“听风就是雨的,一天到晚你们除了斗嘴皮子就没事做了?”

姨娘笑道:“原本是没事做的,不过从今天开始就有事做了。以后啊,我们都要去后花园里偷懒,希望老夫人您可别拦着,否则的话,就是您老亲疏有别了。”

安老夫人即刻发话:“睿王走之前,谁也不许出自己的远门。谁敢阳奉阴违,就等着被逐出家门吧!”

除了略微不安的安夫人,其他几人眼睛都溜到安意的身上,那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

哪知道,当夜睿王的接风宴上,安大人特意安排了安意在睿王面前跳了一支舞。刚刚及笄的少女,身段柔美,舞姿柔媚,一举一动都让人魂牵梦萦,就算是没有好色之名的睿王也看得入神,被安大人劝了不少酒,原本跟在秦子洲身后看新鲜的安屛不得不与另外一名随侍搀扶着他回房。

因为秦子洲已经恢复了身份,身边照顾的人比比皆是,安屛等把人丢在床上后,就自动自发的偷跑去了厨房,宴席上那么多好吃好喝的,厨房应该还有些预备。她是不可能在席上坐了,来厨房找个位置堂而皇之的混吃混喝还是可以。

哪知道,才进去就瞧见张家娘子咬着鸡腿吃得正欢。

安屛夺过她碗里另外一只鸡腿啃着,另一只手就去抢她面前的酒,喝了一口,只吐舌头:“怎么这么辣?”

张家娘子又去掀另外一个锅里的吃食,闻言指了指一处墙角:“那边有好酒,不过是给贵客预备的,你喝两口解解馋就是,别喝太多了。”

安屛摸起来个白玉酒壶,在壶口闻了闻:“好香。”毫不客气的灌了几口,咋吧着嘴,又灌了几口。张家娘子赶快过来夺了去,“都说别多喝,到时候让人知道的话,少不得落睿王的面子。”

安屛只觉得胃里面清凉清凉的,说不出的舒畅,打了个酒嗝:“你们这古代就是这点不好,人都分三六九等,吃个饭也分三六九等。”

安屛经常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张家娘子已经见怪不怪,等到两人吃饱喝足,安屛依旧磨蹭到睿王的院子,站岗。

她这个人闲不住,总是想法子赚钱,睿王这才给她安了个亲兵头衔,做最轻松的活儿,拿最多的银子。所以,哪怕人已经跟睿王到了势如水火的地步,她银子死活还是要赚。

只是,今天她今天站岗才一个多小时,就有人来了,说是送醒酒茶。

安屛摸了摸有点迷糊的脑袋:“睿王都回来这么久了,难道还没有喝醒酒茶?”

那人细声细气的道:“上一碗茶汤不小心被睿王打碎了,真是新熬的。”

安屛打了个带着酒气的哈欠,东倒西歪的给人开门:“那你进去吧。”说罢,门也不关,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靠在门框上,看着那人踩着昏黄的烛光走入了内厢房。

不多时,只听到一声极为短促的惊叫,再是瓷器碎裂声传来,安屛汗毛一竖,人就惊醒过来,下意识的就往屋内冲:“谁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嗯,今天的更新,好不容易充满电的手提也要没电了,改错来电了再改QAQ

唉,我也快要有二更的潜力了,啧啧

最后咆哮一句:什么时候来电啊啊啊啊~~~~我走了,大家晚安

23.养条虫(20)

内厢房,床榻上,秦子洲的手扣着娇媚的少女的手臂,明显是跌落在秦子洲身上的少女面色娇红,浑身轻颤。

安屛:“………………………………………我路过,你们继续。”说着,撑着胀痛的额头就要倒退出门。

秦子洲适时开口:“安屛!”

安屛靠在门后,只留下一丝缝隙,因为醉酒,那明亮的眼眸中不耐与厌恶怎么都掩饰不住。

秦子洲将少女一路拖行到门口,丢在她的脚边:“把她给处理了。”

安屛看着衣衫略微凌乱的少女,迟疑:“敢问王爷,要……如何处理?”

秦子洲单手顶着门框,盯视着她,反问:“你想要怎么处理?”

安屛揉着额头的动作越来越频繁:“王爷,小的是良民,只处理过鸡鸭鱼,没有处理过人。麻烦王爷您说个明白,小的按照您的要求去办。”

秦子洲还没回答,脚边的少女已经带了哭腔:“王爷,不要。”

这柔柔弱弱的声音太熟悉了,安屛不得不矮下身子,就着那只比萤火虫的尾巴稍微亮一点的烛光仔细分辨对方的面容,可惜混沌的脑子和更加混沌不堪的眼神都很不给力,半响,她才喷着酒气‘哦’了声,对秦子洲道:“禀告王爷,这人小的没法处理,我处理了她,明日就有人把我给料理了。”她随意踢了踢胆颤落泪的少女,“你说是不是,安意姑娘。”

因为安屛的无礼,安意身子似乎抖得更加厉害,一张俏脸如落泥的海棠,惹人怜爱。

秦子洲只犹豫了一瞬,反将安意拖进屋内,安屛即刻掩门笑道:“春风一度值千金,王爷,小的告退。”

地上被揪着长发的安意还没来得及暗喜,秦子洲又一次拦住了门框:“你的刀呢,给我。”

安屛一愣,下意识的问:“王爷,您要刀作甚?”

秦子洲:“杀人灭口。”

安屛很想问,您老人家刚刚一个人在房间里做什么?是在看机密文件,还是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或者,您的屋里其实另外藏了一位美娇娘?安意姑娘闯入看到了您的文件,打断了您的黑色交易,还是看光了您那位美娇娘的果体啊?居然还大动干戈的要杀人灭口。

“太,太凶残了点吧?”安屛问。

秦子洲却笑了起来,对她道:“你以为她三更半夜爬上我的床是做什么?”

安屛:“投怀送抱!”

秦子洲:“你知道还要阻拦我?”

安屛更加犹疑,看着秦子洲自顾自的从她腰间抽出了腰刀,在他动手之前忍不住再问:“您以前对飞来的艳福都是……”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样处理的?”

“以前都是交给侍卫。”他瞥了安屛一眼,“不得不说,你这亲卫很不得主人的欢心。”

安屛倒退一步,‘哈哈’笑了两声,最后看了眼已经瞠目结舌得忘记哭泣的安意:“如果亲卫每日里都要替王爷处理这么多人和事,那我情愿不得您的信任好些,哈哈,小的告退。”

“不,”安意经过了最后的震惊后终于大哭起来,白皙的颈脖如最清亮的新月,脆弱而美丽,“王爷,我只是误闯而已,并没有想要……我是父亲的嫡女,怎么会做出有辱家门之事。平日里这个时辰我早已歇息了,醒来后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出现在了王爷的房间,一定,一定是被魔魇了,王爷,我并非有意打扰王爷清休,王爷……”她几次挣扎起身,只是太多的意料之外击溃了她的信心,也击破了她的行动力。

安屛静静的看着她,似乎看到了久远之前,无数想要凭借着自己的美貌麻雀变凤凰的女子。她自己对自己说,‘看,这就是妄想一步登天的下场!’

散发着寒光的刀刃已经滑到了安意的侧颈,原本以为会任命的少女陡然尖叫起来:“王爷,您不能杀我,我的爹爹,爹爹他们就要来了!”

安屛完全在状况之外:“什么意思?”

秦子洲已经变了脸色,刀也来不及丢弃,伸手直接将安屛一捞,把人直接就丢上了床榻。

安屛紧紧捂住自己的衣襟:“你,你干什么?”

秦子洲怒火攻心:“干·你!”

*

安夫人从安意的贴身丫鬟进门起,心口就开始噗通噗通如同敲擂鼓似的。

“姑娘不在房内,奴婢在府里到处都找遍了,没有她的人。”

安夫人看着安大人铁青的脸色,焦虑的问:“府里每个院子都找过了?”

丫鬟悄悄的抬头窥了安夫人一眼,又立即低下头去,伏在地上颤抖道:“除,除了睿王的院子。”

话刚说完,安大人已经将茶碗砸了过来,砸得丫鬟头破血流。

主院里一举一动哪怕再隐秘,也很快在府里透明起来,不多时,有姨娘屋里的人就不停的在院子外探头,安大人直接领了人出来,疾步往那可以让他更上一层楼也可以让他功亏一篑的院子走去。

姨娘们从未见过安大人这么怒气腾腾的模样,纷纷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也有庶子庶女听到响动聚集了过来,丫鬟们纷纷交头接耳,众人再从队伍里扫视一番,瞬间就有人猜出了缘由,二姑娘直接在安夫人身后暗笑:“恭喜母亲,您不久就要荣升为睿王的岳母,成为真正的皇亲国戚了。”

安夫人心里得意,面上还极力维持着担忧的神色,甩开二姑娘的手,轻声道:“事情如何还未知,说不定你妹妹并没在……”王爷的身边。

那最为尖刻的姨娘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笑道:“哎哟喂,这是要去捉奸么?!让我说啊,我们府里也只有意姑娘有这么大的本事,三更半夜的让老爷为她的青云路劳心劳力。”

几个姨娘有人轻笑,有人不甘,有人摇头,相互携手跟在队伍中往那最华美的院子赶去。还没到院子门口,就被睿王的亲兵给阻拦。也不知道安大人如何说的,不过几句话,那亲卫就放人进了院子,随着众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聚拢来的亲兵也越来越多,温长清更是披着长衫赶了过来,阻拦在前:“安大人,深夜来访,可有要事?”

安大人拱手,道:“下官来寻人,还请公子给个方便。”

温长清看向身后的房门,皱眉道:“什么人会劳烦安大人寻到王爷的住处?”

安大人尴尬,更为恭顺,道:“王爷曾派人请小女安意赏月,如今已至半夜,她依然未曾回房,下官斗胆……”

温长清正待拒绝,就听到屋内有女子惊叫之声,如划破夜空的惊雷,炸在众人的耳膜中。

“下官越矩了!”安大人直接上前几步,绕开温长清直接撞开了房门,正厅内自然是无人,安大人对这里熟悉的很,转身就去了内厢房。

‘嘭’,房门大开。

床榻上,睿王衣衫半推,双腿并入一名女子的身下,因为门被撞开得突然,他的动作猛地一顿,几乎是立即抽出了被褥将身下的女子盖个严严实实。

门外,一众夫人**纷纷惊讶,倒退了出去。

温长清与安大人拉扯着堵在门口,只见睿王一张愤怒的脸,问:“谁容许你们进来的?”

温长清看着地上凌乱的衣衫,还有睿王裸着手臂上还在滚动的汗珠,眉头一抖,直接就将身边的人给出卖了:“回禀王爷,是安大人深夜硬闯,下官阻拦不及……”

睿王按着被褥下的女子,厉声道:“出去!”

安大人上前:“王爷,下官是来寻人的。不知王爷可否见到下官的爱女安意?”

睿王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手下意识的收紧,那动作只差明白的告诉众人,被褥里面的女子就是安意。

安大人恭顺道:“还请王爷将爱女归还给下官。她做出如此下作之事,我安家已经容不下她,定然将她重重的责罚,给王爷一个交代!”

“不用!”睿王道,直接下床捡起自己的长衫穿上,背过身去,放开被褥一角,对立面的女子道:“你在这里等着,本王定然给你一个交代。”里面的女子还待挣扎,睿王靠过去,压着她的后脑,直接吻上了她的唇瓣。

温长清与安大人避开及时,可也在那一晃而过时,看清了女子的面容。

不是安意还能是谁?!

至此,安大人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众人纷纷退出厢房,厅内安大人忐忑不安在一处,姨娘与庶子庶女站在一处,壁垒分明。

睿王略微穿戴整齐,先在首位上坐了,对安大人道:“坐。”

安大人迳自撩摆跪了下来:“王爷,下官教女无方……”

睿王笑着阻止道:“安大人此言差矣,在本王看来,贵女深得本王心意。朝中之人都知道,本王一直未曾娶亲,王妃之位空悬多年,众人都说本王性子孤傲,难以觅得佳人。原本本王也以为自己要孤独一世,没想到今夜……”说到后面,居然轻笑了起来。

他本就生得俊美,虽让轮廓不如六皇子那样分明,可他有一双冷傲的眼睛,生生将自己与众多皇子区别开来。平日里不苟言笑,又素有冷血残忍之名,让人很是敬畏惧怕。如今这么一笑,却将冷硬全然拂去,余下亲厚温雅,比一旁的温长清看来更为亲人。

他亲手扶起安大人,道:“您放心,本王回宫之后即会禀明父皇,让他老人家择日赐婚。”

安夫人惊喜非常:“当真?”

睿王点头:“到时,本王定然诏告天下,本王的王妃非安大人之女莫属。”

一时间,厅内之人欢喜连连有之,暗暗嫉恨有之,瞠目结舌也有之。

本是俱都欢喜之时,房内居然跌出一女,对着安大人喊:“父亲,救命。”

众人一看,这人不正是即将荣升为睿王妃的安意姑娘么?!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

24.养条虫(21)

此时的安意姑娘只穿了白色亵衣,一头青丝凌乱不堪。

安大人见她到了这等地步还看不清自己的地位,居然将睿王的住所当成了自己的闺房,衣衫不整的随意乱晃,这日后成了睿王王妃后,少不得被人诟病,心里更加不愉:“你出来做什么,还不回房去。”又觉得这话很有歧义,立马对安夫人道,“还不快将她带回去。”

安夫人平日里对安大人很是惧怕,如今女儿眼看着就要飞上枝头了,她在安家也总算熬出了头,心里谁让想要让女儿继续在睿王一处住下,可到底是官家**,男未婚女未嫁,说到外面去与安意德行有亏,也会让睿王看轻,故而只是思索了一瞬,就亲自解了斗篷下来盖在女儿的身上,才将安意扶起来,对方却朝着安大人扑了过去,脸色苍白,眼神慌乱:“爹爹,救命,睿王,睿王要杀我!”

此话一出,如平地惊雷。

秦子洲伸手去搀扶她,一边道:“王……安姑娘,你这话从何说起?”

安意只是埋头在安大人的怀里,秦子洲不好再去拉扯,双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似乎没有想到方才还情意绵绵的少女,转头就诬蔑他的一片真心,不由道:“看样子,安姑娘对本王的安排并不满意。”

安意只以为他还要杀她,双手死死的扣住安大人的臂膀,只管摇头。

秦子洲原本兴致高昂的神色慢慢灰败下来,半响,仿佛经历过内心无数煎熬一般,干涩的对安大人道:“没想到,我与令媛有缘无份……,方才的提议安大人只当本王……”

“王爷切莫如此!”安大人哪里不知道对方此时的想法,立即打断秦子洲道,“定然是小女惊喜过度,一时口误。”一把拉开安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道,“还不给睿王道歉!难得王爷对你心生爱慕,你切不可得意忘形徒惹生非,伤了王爷的心,也给旁人攻坚你的机会。”

安意早已在之前被睿王的杀心给慌了神志,现在好不容易见到父亲,一门心思的想要逃离此处,听得父亲的话,一时之间根本想不通其中的关窍,只会求救,不肯再说其他。

她那般哀哀凄凄很是可怜,秦子洲好不容易被安大人安了的心也迟疑起来,几次看向他怀中的安意,叹息一声,正待再说,房门又一次打开来。

这次,里面走出一名娉婷少女,齐腰长发,绫罗宫裙,眉目间似有似无的柔媚几乎要溢了出来,顿时有人惊叫:“有两个安意!”

安大人再一抬头,可不是么,那房门口的少女居然与安意相差无几,兴许是刚刚承欢过,唇瓣肿胀,面色酡红,连那眼角在看向睿王之时,里面的盈盈水光更是让人恨不得将她揉在怀里狠狠疼爱一番。安大人猛地推开怀抱里的只穿着亵衣的少女,指着两人一时间瞠目结舌起来。

秦子洲似乎也没想到变故迭起,纷纷看向两人,如此,众人也发现了不同。如果说最大的不同,是宫装女子才是真正与睿王有了亲密关系之人,而亵衣少女……很不幸,虽然遭遇了某种揉虐,却根本不及宫装少女所遇那般旖旎,惹人遐想。

那女子只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看向还保留着震惊神色的睿王。秦子洲似乎才惊醒过来一般,快步上前执起宫装女子的柔荑,温柔的问:“你怎么出来了?身子还疼么?”

就两句话,众人神色连连数变,这无不是告诉众人,真正承欢的人是这宫装女子,而不是安大人怀里的亵衣少女?

安大人与安夫人心里一咯噔,有种煮熟了的鸭子即将飞了的预感。

安夫人拉住亵衣少女:“你才是意儿,那人是谁?”

安大人恨不得扶额哀叹,家门不幸啊,总是被自己的老婆插刀是怎么回事?

安夫人承认了安意的身份,睿王也表明了与安意没有龌龊,那王妃之位……就这么一瞬间,飞了啊!这一刻,安大人恨不得撕了自家婆娘的嘴。

那宫装女子盈盈下拜:“小女安屛,见过大人和诸位夫人。”

安大人很想问:“你是谁的女儿?”可这话能问吗?问了,那王妃之位就真的飞了,他皇亲国戚的名分也丢了,此时,安大人直接转向了睿王,道:“王爷,您今夜到底是……”

秦子洲扶着安屛坐在主位上,自己却站在一旁,抬头问安大人:“怎么,这位不是府上的姑娘吗?”

众人:“……………………………………………………”王爷,您哪只眼睛在我家见过这位姑娘?

安夫人几乎要咬牙切齿了,上前几乎要揪住安屛的耳朵就撕骂:“你是哪里来的浪蹄子,居然敢勾引我女儿的夫君!”可巧的是,被捅过一次刀的安大人及时阻止了自家夫人给自己的第二刀,他拦在了安夫人面前,对睿王道:“自然是我安家的姑娘,她……”他看向安屛,见到对方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哽了一口气,说:“她是我夫人的第二女,是嫡亲的女儿。”

秦子洲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握着安屛的手在指尖不停的揉捏着,另一手也放在了她的肩膀上,笑道:“既然如此,那等我回宫后,即刻让父皇指婚。”

安大人死死的掐了掐安夫人的手臂,笑得适意:“那下官就等着王爷的佳音了。”起身,对屋内的家眷道,“夜深了,都散了吧。”又对安屛道,“你也回去歇息,明日里爹爹就给你请了教引嬷嬷来教导你,在出嫁之前,好生在家里多孝敬你母亲吧。”这是要把安屛拉出去好生审问一番,可笑的是,明明恨得咬牙切齿了,安大人还要做出一副父慈女孝的面孔。

安屛自然不会让自己受罪,她轻轻的依靠在秦子洲身上,忍着满腔的怒火,娇声道:“我身子疼,实在是动弹不了了。”

安大人:“…………………………”真恨不得喷一口火,烧死她啊!

秦子洲却立马抱起她:“哪里疼,本王替你揉揉。”说着,就将人重新抱入了房内。

外面等着散去的众人,心里无不痛骂:“奸·夫·淫·妇!”

*

安大人回到主院,安大人就一耳光扫在了安意的脸上:“你做的好事!”

安意已经被一连串的变故吓蒙了,随着那力道直接滚到了门口,俏脸上深深的五个手指印,她捂着脸还要再哭,安大人已经喝令:“闭嘴!将你今夜之事原原本本说出来,敢再糊弄我一个字,我即刻让人将你赶出家门!”

安意从小是被安夫人和安老夫人宠在手心里,哪里被父亲这样责骂过,想着方才一**幸灾乐祸的姨娘和庶出兄妹,又恨又怕又羞又燥,到底被恐惧占据,将今夜在睿王屋内发生的事情都倒了出来。

听后,安大人跺脚不迭:“我们都被睿王给耍了!”

安夫人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大人道:“我们都被睿王给利用了,他这是偷梁换柱,要让那安屛的女子替换成我安家的女儿,成为王妃!”

安夫人道:“怎么可能,那安屛根本不是我的女儿。”

安大人又细想了一番,摇头叹息:“不管她是不是你的女儿,如果我们安家要出一位王妃,那么她就必须是你的女儿,也必须从我安家出嫁。”想到今晚连番变故,忍不住又心里发冷,料想睿王肯定早就想到了这一招,如果不是路过他安家,那么也会有李家张家,横竖那安屛的女子会成为正统的官家千金嫁给睿王。如此,与其睿王王妃出自安家,也比出在别人家的好。当时,就因为想通了里面的关节,所以安大人才认下了安屛这个‘女儿’。

听到安大人细细分析,安夫人和安意才恍然大悟,痛哭道:“原来我们这都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两母女又抱头痛哭,“我可怜的娃呀!”

等到哭了半日,安意又出了点子:“难道爹爹就甘心这样被一个外门女子给设计了不成?”

安大人问:“不甘心又如何?”

安意道:“横竖那安屛是要从我家出嫁,她能够偷梁换柱,难道我们不能李代桃僵?睿王要娶的是我安家女儿,到时候只要是安家女儿上了花轿,拜了堂,哪怕到了洞房时,睿王发现了真相,也怨不得我们,谁让他没有指明是安家哪位女儿呢!”她这是要顶替安屛嫁给睿王了。相比恨睿王算计了他们安家,安意更恨安屛勾引了睿王在先,陷害自己在后,一心一意要坏了安屛的王妃之路。

安大人听了这话,也笑了起来:“对,反正睿王只要我安家女儿,到时候你先嫁过去,做了王妃,如果睿王怪罪,我们再将那安屛送去,直接做睿王的妾室,如此,她的身家性命不还是捏在了我安家身上!睿王得了美人,又得了我安家的助力,想来也不会怪罪。”

三人一番商定,一致决定一定要将安屛锁在他们身边,最好是趁着睿王回宫的这段时间,将安屛好好‘□’一番,让她能够彻底为安家所用。

作者有话要说:暴雨,停电又停网QAQ

用手提电池码字,用手机网络更新,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这么悲催过,而且这篇文从开写,这杯具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累,不爱了~~

25.养条虫(22)

院门缓缓的关闭,随着人**的远去,整个宅邸渐渐的静谧了下来。

安屛被秦子洲安放在床上,她伸腿踹了对方两脚,秦子洲不以为意,直接握着她的脚踝捂在自己的怀里。安屛踹他不开,隐忍着问:“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解释的?”

秦子洲将她另外一条腿也抱在自己的怀里,说:“再等等。”安屛直接拿着软枕去砸他。

温长清进来,看着两人在床上打闹。认识睿王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位冷面王爷有孩童顽兴的时候,更别说与女子在一处嘻闹,就连他的妹妹温长莺,在睿王面前也是敬畏与爱慕居多,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越矩。

“王爷,”温长清打断两人,“我已经让人打听清楚了。”

秦子洲摁住安屛:“听长清说话,你要的答案他都会告诉你。”

安屛果然安静了,温长清尽量不去看对方因为玩闹而微淌着香汗的脸,思忖一会儿后才道:“在安大人的履历中有写明,他是家中长子,下有一位弟弟。可按照我的各方查探,得知在二十七年前,安大人还有一位长姐,他排行老二是为长子。因为家境贫困,安大人父亲做主将其长姐卖于富贵人家为婢,后为其家长子产下一女,遂年未知。”

秦子洲问:“可知那女子闺名?”

“静,姓安。”

安屛揪着秦子洲耳廓的手滑了下来,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秦子洲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拉扯她的脸颊:“这就是我的解释,你的确不是安大人的亲生女儿,你是他的外甥女。你的娘亲,并不是无依无靠的孤女。”

安屛呵的冷笑一声:“那作为我的亲生舅舅为何从来没有去寻过我们母女?他的履历上,甚至连我母亲的名字都没有?他……”

“安屛!”秦子洲喝止她的胡思乱想,强制逼着她的眼睛对上自己的双眸,“那些都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从今而后,安家是你的母家。不管以前他们是否认识你,从今而后,他们都必须仰仗你的地位来获得更多的荣华富贵。”

安屛眼角干涩:“这正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我会让它成为事实。”

英雄美人相依相偎的场景太过于刺瞎人眼,温长清很有眼力的自动退出,门才关上,安屛突地平地而起,直接跳到秦子洲的背上,拳打脚踢,一边踢打一边骂他:“你居然利用我,你还调查我,你还先斩后奏……我要打死你,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这样算计全心全意信任你的亲人?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小心肝的承受能力,你不知道我受不了打击,受不了欺骗吗?你知道你跟安大人你来我往的时候,我的小心脏跳得有多快吗?”

秦子洲被压在床上,背上不停的承受着安屛的捶打,闻言点头:“我可以补偿。”

安屛一屁·股坐在他的背上:“从今天开始,你做我的老板,我做你的员工,要我装你的王妃没问题,开工资。”

秦子洲问:“员工我大约知道是什么,工资却听不明白了。”

“月钱!你雇佣我扮演你的王妃,所以你得给我发月钱,老娘不做白工,要我加班还得支付加班费,节假日要有三倍工钱,每周休息两天,过年过节还得有节礼,缺少一样我就给你罢工!”

安屛掰着指头数,说来说去她依然不相信自己会成为睿王妃。一个平民,哪怕攀上了安大人这根高枝,她也依然是个平民,她能够给睿王什么呢?她一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二没有富可敌国的身家,三没有在朝中举重若轻的娘家,四她更不懂权谋,没法替身处浪尖的秦子洲出谋划策,她才不会相信秦子洲是因为爱她才要娶她。

穿越女没问题,穿越之后就脑残了,做春秋大梦就十分有问题。

与皇族的人谈感情,不如谈利益,安屛能够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就是不动心,不动情,一切以利益来决定。

秦子洲自然明白她的顾虑和想法,仔细询问了什么叫做‘加班’、‘节假日’、‘每周’和‘罢工’等专业词汇的意思,跟安屛讨价还价后,确定睿王妃这一职位的每月工钱为十金。嗯,黄金,月结,还有节礼,还有加班费等等等等。

安屛兴高采烈的拿来纸笔,与秦子洲签订了劳动合同。殊不知,在很久很久以后,她每每看到那张盖着她爪印的合同就泪流满面。

这哪里是劳动合同啊,这是卖身合同,还是终身制QAQ

*

月色很好,温长清有点小烦恼。

他对不知道何时爬上屋顶的张家娘子问:“你说,睿王将安姑娘当成了什么?”

张家娘子嘎吱嘎吱的咬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苹果吃着,好笑的反问:“你这是替自家妹子担心了?”

“有点。”温长清直言不讳,“长莺应该已经见过安姑娘,怎么就放心让她一直跟在睿王身边而自己离开?”

“你说错了,不是安姑娘跟着睿王,是睿王逼着安姑娘跟着他。”

“有什么不同?”

“这么说罢,”张家娘子想了想,“你家妹子看见睿王就像蛇看见了飞龙,既敬畏又倾慕;而安姑娘看着睿王,就如同猫看见了豹子,他们是同类,只是身形不同,称霸的地盘不同,当然,豹子身上的花纹也比猫华美多了,嗯,也更加凶残一些。”

“你的意思是,睿王将安姑娘当成了家人,而长莺却只是属下?”

家人也包括了情人吧?张家娘子很是以为然,补了一句,“在睿王眼中,你的妹子与你没什么不同,都是他手中的剑。”

“睿王会为了一只小猫而放弃手中的宝剑?”

“谁知道呢。”张家娘子说,“兴许,能够讨得他欢心的猫只有一只,而宝剑却有许多。”

温长清轻笑:“王爷也不怕宝剑太利,把他的猫儿给刺穿了。”

张家娘子置身事外的建议:“你可以试试,兴许,猫儿会把剑上的宝石都给抠下来。”

*

睿王只会在此地停留一天。所以,大清早安大人就率领着自己的亲信官员邀请睿王去‘风景名胜之地’走一走,看一看。

安屛被张家娘子从被窝里挖出来:“姑娘,王爷说了,今天第一天开工,不能偷懒。快起床,要送王爷出门了。”

安屛迷迷糊糊:“我要睡觉,好累。”

张家娘子:“十两黄金。”

安屛一跃而起:“我起了,金主在哪里?”自个儿快速穿衣洗漱,随便揪了一根金簪把长发挽成了个馒头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客厅里正与安大人应酬的秦子洲,娇声道:“王爷,您要去哪,带上我。”

秦子洲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搂着扑过来的人,宠溺道:“你怎么起了。昨晚那么累,不多歇息一会儿?”

安屛在他怀里瘪了瘪嘴,明明是你让人喊我起床的好么?要不要这么虚伪!

她捏着兰花指,暗地里揪了自己脸颊一下,让还没清醒的黄花脸变成娇羞的梅红:“不睡了,我要与王爷一起,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黏死你!

秦子洲再一次抖了抖手上的鸡皮:“我要与安大人去河神关阅兵,你一个女子去不得。”

安屛故作惋惜的叹气,对出门的‘夫君’和‘父亲’挥了挥小手绢:“早去早回哦。”等到看不见那两人的背影,飞快的跑回房内,一边脱鞋,一边丢发簪,扑到床上,打个滚,闭上眼睛睡回头觉,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十两金子也不是很难赚嘛。”

她原本以为只要在人前与秦子洲装装样子就可以了,哪知道,刚刚躺下去没多久,安夫人又携着一家子莺莺燕燕来拜访未来的睿王妃。

跟在安夫人身后的安意脸色极差,看向安屛的眼神几乎跟刀子似的,唤她‘妹妹’两个字几乎都咬碎了银牙。

安屛笑嘻嘻的将屋子里的长辈都喊了一遍,最后握着安意的手笑称‘姐姐’,安意甩开她的手,冷哼:“我可担当不起王妃这一声姐姐,凭白折了福分。”

安屛的笑意更深:“的确折福,昨天姐姐可不就折了下半辈子的福分么。”周围姨娘和庶女轻笑,安意恨不得戳着安屛的鼻子吼:“还不是你害的。”转念又想到昨夜父亲的嘱咐,到底是将这口气忍下了。

安夫人今天来的目的主要是让安屛与她们多熟悉熟悉,不管如何,她以后会是睿王的宠妾,现在对安屛好些,以后才会为安家所用。所以,安夫人特意让人抬来了几箱子的绫罗绸缎和珠宝金钗,以供安屛装扮。

安屛现在对这些兴趣不大,只拐弯抹角的问安夫人:“听说爹爹还有其他姐弟,我年纪小,未曾得见。不知道母亲能否替我引见一二?”

安夫人道:“你只有一位叔叔,他不曾随你爹爹上任,留在了老家。”

安屛啊呀了一声:“我怎么听说我还有一位姑姑?”

安夫人眼神一跳,几不可查的偏过了些视线:“有是有,不过在你爹爹考取功名前就夭折了。”

安屛很是惋惜:“我以前在安家镇住过,听一位妇人说自家有位弟弟,与爹爹同岁,也考取了功名。”

安夫人心虚的捧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却久久不将茶盏放下,只听得安屛继续唠叨:“那妇人说年少时他们家很穷,又赶上灾年,家里揭不开锅,她的父亲只好将她卖给了富贵人家,换了银钱给弟弟买米吃。如果不是她卖身的银子,弟弟说不得早已饿死了。可惜的是,弟弟考取了功名,却不再记得为了全家卖给人为奴为婢的姐姐,一心荣华富贵,将那妇人革除了祖籍。”

安夫人问:“那妇人现在如何了?”

安屛掩下眉眼:“不知道,我出了安家镇时,那妇人早已病入膏盲,想来时日不多了。”安屛原本以为安夫人会继续问那妇人的下落,可安夫人只是轻轻的嗯了声,那神态明显是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她一股子气闷,想起昨夜午夜梦回时,依稀的梦到那位静夫人抱着年少的安屛在雨中捶打大夫房门的情景。妇人眼中的泪被冰冷的雨水融化,同时融化的还有一颗向往着亲人的热心。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十点多才回来,更新晚了,抱歉抱歉~~轻点抽打QAQ

发现就我的文章打不开,编辑一下,改抽,更新在晚上

26.养条虫(23)

皇后娘娘所住的太阿殿里常年燃着一股子冷香,但凡进来拜见的妃子和皇子公主,只要才踏入宫门,就会冷不丁的感觉额头被人轻轻敲打了一下,很是醒神。

七皇子来的时候,皇后娘娘刚刚午歇起来,门口的宫女还没来得及传话,他就已经迈过了门槛,直接入了殿。

寝殿里,皇后正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女官给她琯发,瞧见自己最喜爱的儿子,皇后哪怕衣裳不整也不以为意,只招手道:“中午去哪里了?”

“陪父皇用膳,然后考校了我今天的功课。”

皇后梳理着七皇子的发丝:“你父皇没有招你外祖父觐见,你不是说自己很久没见外祖父了吗?”

七皇子挤在皇后的身边,随意挑拣着妆台上的凤钗,笑道:“见了,父皇还让外祖父给我出题,对了一首诗。”

皇后很满意自己幺儿的表现,状是不在意的问:“你父皇今日的奏折一定很少,否则不会有那闲情与你外祖父说家常。”

七皇子道:“对,父皇桌案上只有一本红色的奏折。母后,奏折不都是明黄色吗?怎么会有红色的奏折?”

皇后戴耳环的动作停了下来,再说话的时候却不是回答儿子的问题:“你今日见到你三皇兄和四皇兄了吗?”

七皇子整个人都趴伏在妆台上,捏着鲜红的口脂抹在皇后的唇上:“我出来之前,见到三哥了。”

皇后纠正他:“要叫三皇兄,身为皇族就要有皇族的威仪,哥哥是寻常百姓家的称谓,下次不可再错。”

七皇子干脆连她的上唇也抹上口脂,敷衍着点头:“知道了。”

等到七皇子去偏殿习字,皇后就吩咐宫女:“去瞧瞧,看三皇子什么时候从政云殿出来。”

宫女问:“要选三皇子殿下来觐见么?”

“不用,去吧。”

不多时,宫女回消息,说三皇子只呆了两刻钟就出来了。皇后点了点头,撤了宫里所有人,贴身女官站在她的身后替她揉捏肩膀,悄声问:“红色折子,那应当是西衡同意和亲了。皇上先见了三皇子,是不是……”

皇后打断她:“不能让贤妃的儿子娶西衡公主。”

女官道:“可殿下的年岁与那公主不相当,否则的话,也可以成为殿下一大助力。”女官的殿下自然而然是七皇子,身为皇后的嫡长子秦子洲在皇后宫殿里只会被称为睿王,连大皇子也是不能。

皇后笑道:“我的晟儿怎么可能娶异国的公主。”

女官自然知道皇后话里的意思,娶了异国的公主,自然就不能成为储君,否则会乱了皇族的血脉。

“可现在三皇子与四皇子一母同胞,二皇子与六皇子交好,殿下年纪还小。如果皇上属意三皇子,虽然夺了三皇子继承储君之位的可能,若是四皇子后来者居上,反而利用三皇子与西衡公主为助力,到时候七皇子的阻力可不小。”

再说,皇帝现在春秋鼎盛,少不得还有八皇子、九皇子。现在,就有嫔妃的肚子传出了喜讯。七皇子小了大皇子整整一轮,比二皇子也小了十一岁,比三皇子小了九岁,明里小的只是年岁,暗里,小的是人脉,是权势,是手上握着的筹码。等到七皇子不再是老幺,皇帝定然也会更为疼爱后来的小皇子,那时候,七皇子除了是皇后的宠儿,再也没有其他优势。

女官知道这些,朝臣也知道,皇子们更是心知肚明,就连皇后也根本不用人提醒,也十分明白。

可是,“你忘了,还有睿王。”

女官迟疑:“娘娘的意思是……”

“让睿王娶西衡公主,”那样他就没了争储的可能,“三皇子与四皇子一母同胞,睿王与晟儿不也是一母同胞么!晟儿年纪小,睿王的年岁正好相当。再说了,睿王都没有娶亲,又哪里轮得到三皇子。”

女官心里一凛:“娘娘说的是。日后,睿王也一定会好好辅佐殿下,为南厉再创下一个盛世。”

皇后惬意的靠在椅背上,挥了挥手:“去王府问问,看睿王什么时候回来,让他立马来见本宫。”

*

远在千里之外的西衡,另一处皇宫内院的皇后娘娘正焦急的立在一处殿外,看着不时从内殿里端出来的血水,面色惨白。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时辰,内殿里隐隐约约的哭声终于停了下去,有稳婆抱着一个婴孩出来,对皇后行礼道:“恭喜娘娘,皇上又喜得一位皇子了。”

明明是喜庆之事,皇后却受不住般摇晃了一下身子,得力的女官赶紧扶着皇后坐下,问:“里面的妃子如何了?”

稳婆笑道:“一切安好!原本羊水破得有些早,皇子落盆却相当顺畅,现在母子安康。”

女官接过那孩子放到皇后眼下,掀开包被露出一张皱巴巴的小脸,也许是刚刚出生耗费了太多力气,孩子哭起来跟羊咩似的,格外惹人心疼。

皇后只看了一眼,就去了内殿,看向榻上脱力的女子,轻声道:“是个男儿。”

那女子露出个笑脸,明明已经疲惫至极,她的笑容却有着从未有过的温度,似乎将整个阴暗的宫殿都给照亮了。

皇后原本准备离开的身形又顿了顿,从女官手中接过孩子,听得嗯声还下意识的抱着摇晃了一下,这才放在女子的身边:“给他起个名字吧。”

女子摸了摸孩子的脸颊,爱怜之情油然而起,半响,才吐出两个字:“无悔,我就叫他无悔。”

皇后叹气:“你又何必如此?江……那人根本不知道孩子的存在,他早已去了任上,也明说过与你再无瓜葛。”

女子闭了闭眼:“我知道,他不记得我,可我记得他。以后,孩子也会……”

“不行!”皇后厉声打断她,猛地抱起孩子,因为太过于突然,小婴孩哇哇大哭起来,皇后再也没有了善心,只说,“他是你皇兄的第六子,以后我是他的母后,与你没有了任何关系。”说罢,抱着孩子就要走出宫门。

床榻上女子跌落床底,哭喊:“嫂嫂!”

皇后脚步不停,那女子爬行几步,裙摆上又侵染出不少血色来,她一边哭一边爬:“嫂嫂,我求你……只求你保得他一生顺遂平安,那样,就算远在他乡,我也……”爬得力竭,人也瘫在了地上。

皇后到底不忍心,回头看了女子一眼:“只要你与南厉皇子和平共处,保得两国边界安宁,无悔的一生我与你皇兄自然会护得他周周全全,不让你操一分心思。”

女子倏地大哭,哭得声嘶力竭,只喃喃着:“我知道,我答应,我全部听你们的。”

皇后抱着孩子出了殿门,最后对女官道:“里面的人,除了公主,其他的都要料理干净,不要给南厉留下任何把柄!”再不多言,在夜幕深沉中,一切的阴谋都被人为的掩盖。

*

不管两国皇后如何打算,秦子洲的车架却是准备妥当,要离开河神关,沿着水路一路回皇城了。

安大人一家子一心惦记王妃之位,当夜拉着秦子洲唠叨又唠叨,得到了一遍又一遍的应承,这才放手。

安大人又惦记起安屛,说:“王爷的厚爱下官一家感恩不尽。还好如今东风也还欠着,等得圣旨来了,屏儿的嫁衣也应当缝制好了。”

秦子洲想起安屛给安老爷子和茵茵做的皮**,想起她那堪比蚯蚓一样的针脚,觉得让安屛亲自缝制嫁衣实在不靠谱。不过,安大人醉翁之意不在酒,秦子洲也顺杆子说:“她是安大人的嫡女,想来姐妹也多,趁着这段时日也好在府里与众家人多亲近亲近,待到来年,想见也难了些。”

话里的意思是安屛会留在安家,正好入了安大人的意思,赶紧谢恩告退了。

等到第三日大清早,睿王的车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河神关,安大人送往关外数十里,回到府中,坐在厅堂里才喝了一口茶,就想起了安屛,立即对下人道:“去,将那胆大包天的丫头找来,我倒是要问问,她是从谁手上借的胆儿,居然敢算计我五品知州的女儿,夺了我意儿的王妃之位!”

下人知道安大人最会秋后算账,屁颠着去寻人,一刻两刻,半个时辰过了,人依旧没寻着。

有门房恍惚回忆:“我记得,王爷身边有位亲兵,那容貌倒与大姑娘像了五六分,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大姑娘穿了男装混在睿王身边呢。”

安大人一听,只差晕了过去,至此,才知道自己又被睿王和安屛给摆了一道,又偷梁换柱了一次。

人道,吃一堑长一智,安大人啊,你这一堑是一吃再吃,乐此不疲啊!

作者有话要说:在茶楼喝茶的时候赶紧码字更新,我最近更新的地点是越来越诡异,码字的时间是越来越分散QAQ

要九月才回搬家回长沙,到时候的更新才回彻底稳定下来,大家多担待哈

27.养条虫(24)

金秋十月,河岸的枫树如金似火,在雨帘的浇打下有种破碎的美。

安屛坐在小矮凳上,手里拿着一根鱼竿,眼睛却溜向河岸。秦子洲从船舱里出来,举着伞站了一会儿,忍不住出声,问:“在想什么?”

安屛惊扰般的抬起头,见是他,眼神动了动,指着河岸边窸窸窣窣的人**,问:“我有个赚银子的机会,你要不要去捞一笔?”

秦子洲知道安屛从安老爷子那里学了很多做生意的技巧,不过,在他看来,那都是平头百姓的小打小闹,作为一个王爷,每年进项上万银子的生意才叫生意。不过,他知晓安屛的性子,哪怕她一直惦记着他的救命之财,也不会忘记用自己的双手支撑起她那个家。

“说说看。”

安屛看着雨幕,道:“最近都在下雨。”

“嗯,离开河神关之后,就开始了。”

“我是说,我们已经启程了五日,水路虽然很慢,可也有几百里了吧!几百里,在你看来有几个州郡?”

秦子洲眉头一动:“你是说,连着几个州郡都在下雨,迟早会有灾情?”

“嗯。”安屛点点头,“在商人口中有句金言,叫做‘发国难财’。这话虽然不厚道,不过,却是告诉了世人,越是有灾难的时候,就越是有发财的机会。”

秦子洲听到这里已经丢掉了她手中的鱼竿,将人拉入船舱,会客的舱里只有温长清坐在桌案边埋头书写。

秦子洲道:“长清,别忙着回信,快来看看地图。”说罢,将桌案上的信笺全部扫落,把地图摊开在上,连连指着几个地方。

在安屛看来,这张地图很是粗糙,只能看出大概的山林和城镇,秦子洲指着的地方正是他们船只所行的几个州,横贯整个南厉的运河上,他们还处于下运河。

温长清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秦子洲提醒了几个字:“暴雨,山洪。”

温长清一震,也仔细的端详地图上他们路经的州郡:“我们一路行来,雨就没有停过,如今又是秋季,如果雨势持续着下,山林容易倾塌……”

泥石流,山洪暴发,然后就是灾难,饿殍和瘟疫横行。作为一国的皇子和大臣,他们很快意识到这里面的关键问题。

可,温长清也想到了另外一层:“这几个州郡的官员没有提前防范的话,灾难就在眼前了。”

安屛在一旁静静的道:“有灾难,米价就会上涨,米价一涨,饿死的人就更加多,饿殍一多,就会引发瘟疫。所以,不过半月,不关米价上涨,连药材都会奇缺。”

温长清别有深意的看向安屛:“安姑娘,你的意思是……”

安屛轻笑,转向秦子洲:“我的意思不重要,我只想问两位,这几个州郡的官员里面可有你们属意的人?”

温长清迟疑,见秦子洲并不阻拦,才道:“有是有,不过并不是知州这种重要的官员,在大事上说不上什么话。”

安屛笑道:“既然如此,作为商人,我有两条路走。”

温长清不接话,秦子洲却说:“你细细道来。”

“很简单,第一条路,我会尽快从别的地方调来大米和药材,与本地粮商一起哄抬物价,大赚特赚一笔,不管百姓死活。”

温长清神色一冷,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平民女子居然也有这等冷血心肠的时候,这种商人是真正的为了逐利不惜舍弃一切,连最基本的良心都能够舍弃。

秦子洲等着她的后话,安屛与他对视一眼:“第二条,官商勾结,依然是从外地低价调来大米与药材,在其他商人哄抬物价之时,让官老爷发布公告,去我的店铺平价购买大米与药材,得名又得利,就算暂时亏了小钱,日后却能够在当地的民众心里得一个好名声。有了好名声,还怕没有银子赚吗?哪怕我的铺子米价比其他商铺高了那么一文钱,民众依然会选择来我的店铺,这就是民心效应。”

温长清瞠目结舌:“这……”半响,才笑了起来,“安姑娘真是好计谋。”

安屛轻笑:“过奖了。不过,第二条要得到当地官员的支持。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好官还是坏官,总归作为商人,求了官员帮忙,自然也要给他们一些好处。我说的小亏,其实就是在这里。不过,在日后而言,这也是大买卖不是么!”

温长清点头,转向秦子洲:“王爷,不如我们就选第二条。”

秦子洲仔细思索了一番自己在这些州郡里面埋下的暗子,摇头道:“你的想法很好,不过,在我看来,这种给老二送功德牌匾的事情我是不会做。要做,那也要先把他的官员拉下马来,再做。”

“王爷的意思是?”

“这几个州郡是老二的地盘,里面大部分的官员都是老二外祖父家的门生。官商勾结固然是好,也总有一些官员瞧不上小利不是,有擂台打,我们才可以从中获利。正好,这几处有几个关键位置也该换换人了。”

温长清笑得意味深长,点头附和。

不过半个时辰,秦子洲就让安屛见了一人,秦子洲笑说:“这是钱掌柜。”

钱掌柜很胖,安屛特意站在他身边比了比,对方的腰身是她三倍不止,安屛扭了扭小腰,笑道:“掌柜的肚子里应当都是金元宝吧?”

钱掌柜拍了拍肚子,随手一掏,手里就突然冒出根鎏金喜鹊金簪,递给安屛道:“小小见面礼,姑娘可不能嫌弃。”

安屛瞪大了眼,也在他的肚子上拍了拍:“下回得闲,掌柜也教教我这一手,太神奇了。”

钱掌柜对大大咧咧的安屛很是喜欢,大笑着道:“那等姑娘赚了大银子,可也得给老夫一份厚礼。”

安屛笑眯了眼:“一定一定。”心里已经知道钱掌柜是秦子洲的亲信,说不定这次的发财计划得由这位掌柜来执行了。

果不其然,秦子洲直接就将他的打算都告诉了钱掌柜,还特意说明是安屛的主意,这让钱掌柜对安屛高看了几分,笑道:“有空姑娘来我家喝茶,我们一起来说说生意经。”

同时,秦子洲又让人抬出一箱子黄金,道:“这是王妃的份。”

钱掌柜哦了声,绕着箱子走了几圈,啧啧道:“王妃的私房钱真多啊,要不要到老夫的店铺去转转,老夫有些生意还差个合伙人来着。”

安屛干笑,站在秦子洲身后暗地里使劲揪他的手臂,秦子洲淡定的道:“这是在六弟的山庄里搬出来的,山庄已经过户到你的名下,庄子里的东西自然也是你的。”

安屛立马笑得看不见眼了,暴发户什么的,太给力了。

秦子洲是个行动派,钱掌柜那也是个有银子就有动力的主,两人与温长清嘀嘀咕咕一阵,确定可以借由这次洪灾算计进去多少官员,拉拢多少官员,投进去银子几何,收获几何,还要考虑到如何让这事爆发到皇帝面前,考虑皇帝的应对,二皇子的维护,其他皇子的趁火打劫,甚至对朝廷的影响力等等。

安屛听得头昏脑胀,不得不去船舱外透风。

秋风阴冷,雨丝飘在脸颊上,更是生疼。安屛刚想戴上斗笠和蓑衣再去雨中钓鱼,远远的正巧看到另外一艘小舟靠近。

船上的人一身艳色衣裳,在飘泊大雨中的红巾,飘飘浮浮的等待着靠岸。

身后一个声音幽幽的说:“温大姑娘又来了。”

安屛吓了一跳,举着鱼竿敲着对方的脑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神出鬼没?”

张家娘子看着温长莺跳上船,继续幽幽的说:“你的情敌啊,可要担心啊。”

安屛哈哈干笑:“温长莺温姑娘啊,我怎么敢跟她比,她可是一品大臣之女。”

张家娘子盯视着她:“难道你不觉得,看着一个穷得叮当响的无知少女打败一个千娇百媚的官宦千金很振奋人心吗?”

安屛:“无知少女谢谢你的夸奖啊。”

张家娘子:“不谢,希望你能够活过洞房的那一天。”

安屛:“……………………”威胁无知少女的你,下限呢?

温长莺早就看见了安屛,对她一身亲兵打扮很是鄙视:“在我看来,你是最没有军姿的士兵了。”

安屛手里还拿着鱼竿,腋窝下夹着斗笠,另一只手还捏着蓑衣,闻言上上下下扫视了一下温长莺,略微害羞的道:“没法子,睿王喜欢我这样装扮,他说,这样很有情趣。”

张家娘子适时的替她拉扯了一下领口的衣襟,掩盖住里面那一抹粉色,咳嗽道:“下次别跟睿王在窗边胡来。”

温长莺:“情趣?窗边?胡来?”

安屛瞪着张家娘子,你这是暗算我呢,还是暗算我呢,真的暗算我吧?我可能真的活不到洞房花烛夜了。

安屛看着温长莺气得通红的眼,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狂奔,亲友捅刀什么的,不要太带感啊!

作者有话要说:哎哟,终于爬上来了,这章算是昨天的,明天二更补今天的QAQ

停电什么的,太带感了,泪奔~~

28.养条虫(25)

温长莺没能第一时间见到秦子洲,她十分了解对方,知晓很多时候,没有他的传唤,任何人都不能突然而至的打扰。

不过,早已有伶俐之人去告知了温长清。

温长莺先去客舱换了衣裳,她的隔壁就是温长清住的地方,温长清回来后里面就来寻了妹妹,问她:“安姑娘的亲人你可安排好了。”

温长莺没想到哥哥第一句话就是问那个厚脸皮的女人,嘟着嘴道:“早就给他们安排了容身之处,绝对没人找得到。”

温长清道:“你不要将他们的行踪透露出去,睿王也不行。”

温长莺问:“哥哥你与殿下闹矛盾了吗?”

“没有。”

“那……”

温长清叹气,面对自己妹妹的时候他会突然想起安屛的一句口头禅:很傻很天真!

相比安屛对睿王的难得糊涂,温长莺对睿王妃之位的势在必得就显得太过于傻气天真。安屛都看得出睿王的利用,温长莺爱慕睿王这么多年,怎么就没发现睿王对她这权臣之女也是利用呢!是视而不见还是真的懵懂无知?

“听哥哥的,你掌握了那两人,就等于掌握了安姑娘的命门。日后……如果真的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你可以借此逼退她。”

温长莺笑道:“一个平民女子而已,哪里会是我的对手。”

温长清提醒她:“如今她可不只是一个无用的平民女子,她更是睿王对外宣称的睿王妃人选。”

“什么?”温长莺震怒,转头就要冲出客舱,温长清拉住她的手臂,“你去干什么?”

温长莺满眼含泪:“我要去质问睿王,他明明已经有我了,怎么还会选别的女子做王妃!”

温长清问她:“睿王许过你,让你做睿王妃了吗?”

温长莺心碎的摇头。

温长清将妹妹拉回舱内:“睿王许了安姑娘,说她是王妃的不二人选,连她的母家都已经定下了。”

温长莺疑惑:“她不是一介平民吗?”

“现在她是五品知州的嫡亲女儿。”

温长莺怒火高涨:“荒谬!”

温长清觉得喜怒哀乐都摆在面上的妹妹根本不是那安屛的对手。原本以为安屛也只是个在危难之时救过睿王的平凡女子,可从她对经商的敏锐触感,和那不动神色算计人的本事来看,恐怕不是池中之物。

温长清善于长线钓大鱼,最喜欢一击必杀。在他看来,现在并不是动安屛的最佳时机,睿王看重她,外人就越是动不得她。

温长清稳住自家妹妹:“放心好了,睿王妃这个位置,不是她想坐就能坐的,哪怕是睿王,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也由不得他做主。”

兴许是这番话让温长莺安了心,导致日后再见安屛,她都越发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在她心目中,任何人算计不过自己的哥哥,任何女子的身份也高不过她,甚至,她还握有安屛的命脉,不怕关键时刻她不自动退出。

*

当夜,睿王的船舱里灯火通明,在细细的雨帘下如萤火,经久不灭。

安屛钓了一条大鱼,正巧被同样在另外一条船上钓鱼的六皇子瞧见了,咋呼着说今夜要做红烧鱼。

安屛与其他人不熟,索性跑去六皇子的船上,等着厨子做饭。张家娘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壶酒也凑了过来,让人去吩咐厨房说:“再加两斤牛肉,一盘獐子肉和几个小菜来,今夜六皇子要听雨吃酒,做一回文人。”

六皇子嗤的冷笑,敲打着桌沿:“谁让你过来的?”

张家娘子腆着脸:“王爷,鱼饵是我给安姑娘预备的,您要吃鱼,不就等于要吃了我的鱼饵吗?我作为鱼饵的主人,还不兴来见见它最后一面了?”

六皇子呸她,不由着问:“我怎么觉得你最近的性子越来越古怪了?该不是……”

张家娘子面色不改,只说:“有句俗话,近墨者黑。王爷,您看安姑娘是不是黑心透顶之人?”

安屛心里打着鼓,面上也一动不动:“麻烦,难道不是因为六皇子您太黑心肠了吗?她是您的人,耳闻目染,自然而然就黑了。”

六皇子眼神瞟向睿王的船,嘿嘿笑道:“我再黑也黑不过大哥啊,你们说说,从今早开始,大哥他那船上进进出出那么多人,到底是在干啥呢?他是不是又在算计什么无辜人士了啊?”

安屛眼珠子一瞪:“皇子殿下,您套话能不能这么直白?”

六皇子笑笑:“我这不是怕你听不懂吗?”

居然藐视我!安屛继续瞪他,半响,才露齿一笑:“不好意思,殿下您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六皇子:“………………你装傻的时候能不能再傻一点?”

安屛嗅着远处飘来的鱼香,笑道:“我可以闭嘴。”

六皇子一梗,众人无言得到上了菜,张家娘子给几人斟满酒,对六皇子道:“她黑吧?”

六皇子抿着冷酒,打了个哆嗦:“黑!”

安屛大笑:“其实啊,很简单,睿王要做大事了。”

“这不是废话吗?”

“嗯,这件大事跟银子有关。”

六皇子眼睛一亮:“发财啊,我最喜欢了。”想了一下,又疑惑,“在我看来,大哥身边没有什么善于聚财之人啊。这么多年,他发的都是小财,家当还不如我的多呢。”

安屛欣喜:“六皇子你是个摇钱树啊?”

六皇子一挺胸:“那是当然,我是南厉第一摇钱树,你不知道?”

安屛嘿嘿奸笑:“那有一笔大财,您要不要掺和一笔啊?”

六皇子蔑视她:“跟你?”

“自然是跟睿王。”

“切!”六皇子摆手,“谁会跟大哥做生意啊,要做我也是跟二哥做。”

安屛叹气:“那就可惜了,殿下您失去了一个赚大钱的机会。这个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而且,我可以保证,这次赚的银子也会有当今皇上一份,办成了,说不定还会得到皇上的赞赏。”

六皇子不信她的,在他看来,安屛就一张嘴皮子会说,正事一件做不出。

六皇子以为自己转头就忘了这档子事,没想晚上睡下之后,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居然梦到他这棵摇钱树下的聚宝盆被安屛给抱——走——了!

叔可忍婶不可忍!

所以,睡得死沉的安屛被六皇子扭拍打踹给提溜醒来时,看到的就是对方一双焦虑过多的赤红双眼。

安屛打着哈欠,一巴掌挡住六皇子的脸:“红眼病啊,会传染。”

六皇子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晃:“我就是红眼病啊,我眼红你的财宝啊,快把你的主意给本皇子吐出来!”

听到人汇报而来的秦子洲拦住六皇子的抓狂,把安屛抱在椅子上,问:“什么主意?”

六皇子:“赚大大大大钱的主意!”

秦子洲笑道:“老六你半夜不睡,就是想着要赚银子?”

六皇子焦虑的扯着头发:“我睡不着啊,我梦见银子都跑了,被她给拐跑了。”又去摇晃安屛,“快说啊,不说我灭你满门啊!”

秦子洲摇了摇头,吩咐在地上守夜的张家娘子:“去找厨子要一碟子辣萝卜来。”

不多时,辣椒萝卜送到了睿王手中,睿王拿着筷子,将一块又脆又辣的酱萝卜塞入安屛的嘴里,六皇子手忙脚乱的捏住了她的鼻子,硬是把睡意沉沉的安屛给折腾醒了。

安屛颇为哀怨的看着两位皇子:“还让不让人活了?大半夜给人嘴里塞辣椒,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六皇子:“银子!”

六皇子对银子的执着可以让他忽略他大哥与二哥针锋相对的现状,在他的脑海里,权势不如银子实在,美人也不如元宝动人。

安屛在他软磨硬泡中,终于吐出了她的想法:“在皇城附近,开发一块地,建度假村。”

六皇子疑惑:“度假村是什么?”

“度假村自然是一个村庄,不过,它不是寻常的村庄,那是为富人和官员乃至于皇族建立的一个游玩的村庄。里面有富丽堂皇的酒楼,卖最贵的酒,唱最为缠绵歌曲的佳人;有占地千倾的狩猎场,有最强壮的马和最灵敏的猎狗,春秋的时候狩猎,夏冬的时候骑马,我们甚至于可以开辟赌场,不赌骰子就赌马,得来的银子一半上缴国库,一半给赌客;里面有温泉池,有按摩院,有藏书阁,有百花园,更有顾客至上的仆从。”

前景非常的美好,六皇子却奸笑:“这生意我何必找大哥一起做?我与二哥联手就行了,再不济,我自己找父皇要银子也可以建这个什么村,大不了每年的利钱上缴一半给父皇。”

安屛啧啧的摇头:“六皇子,你这是杀鸡取卵啊。你用了我的主意,却没听出来我话里的深意,我不得不说,你果然是个只能依附其他皇子才能生存的弱者。”

“放屁!”六皇子破口大骂。

安屛不以为意,镇定的望着他:“我问你,你觉得这么大的一块饼,只六皇子你一人吞得下吗?就算你吞得下,皇上会让你一个人独吞吗?”只这一句话,就让六皇子安静了下来,连秦子洲也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你们是皇子,我一个平民是不了解朝廷里的局势。不过,如果易地而处,我很明白皇上对皇子们的用心。六皇子你口口声声说你与二皇子亲厚,与睿王不共戴天,这些是你的想法,可在皇上的眼中,你们并不是仇人,你们是兄弟。皇上现在身体康健,”她下意识的望向秦子洲,见对方点头,知道自己估计没错,壮大了胆子继续道,“与其说是在观望太子的人选,不如是在观望你们几个皇子的人品。皇上愿意看到你们兄弟相残吗?对兄弟都可以举刀相向的皇子,一旦做了太子,等到皇上百年之后,当今皇上会相信新皇会善待他的儿子们吗?”

“六皇子您真的希望皇上看到你们兄弟阋墙?”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会很晚,大家不要等~~

29.养条虫(26)

六皇子很想说:“阋墙跟本皇子没有关系,我只认赚钱!”不过,他知道,安屛话里的本意不是这个意思。

他俏皮的眨了眨眼:“你是想让父皇看到大哥与二哥和睦相处的场景?我代表二哥与大哥一起弄那什么鸟村,父皇会觉得这是大哥与二哥和平共处的一个开端。”

安屛摸了摸六皇子的脑袋:“蛮聪明嘛,不需要我掰开来跟你一件件的分析。”

六皇子拍开她的爪子:“注意尊卑!”

安屛扭头不看他,他的身后,是安然不动的秦子洲。

不知道为何,此时秦子洲的神色有些古怪,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有惊有怒,难道这个提议他不赞成?她说都说出去了,怎么办?别六皇子肯干了,他大皇子却搁桃子。

六皇子得了安屛的赚钱法子,嘴里叽里咕噜的开始算计会赚多少银子,然后要给皇帝分多少赃。没错,在皇城附近圈这么一大块地,只凭皇子们的手段是绝对拿不到的,还得皇帝做主,有了皇帝的参与,这分红自然要大半划入了皇帝的口袋,余下的才是六皇子与秦子洲得,不过这笔生意是个长期的买卖,只要初期下了血本,以后就只等着躺着数钱了。

六皇子再回去睡觉,梦里再见到安屛抢他的聚宝盆也无动于衷了,甚至于还大方的挥挥手,转头,他自己已经坐在了金山银山里,好不自在。那一盆子的金元宝,她要抢就抢吧,谁让他六皇子有钱又大度呢。

梦外,安屛有点担忧的问秦子洲:“难道你不想与六皇子合作?”

秦子洲坐在她的对面,亲自给她斟满了一杯茶:“先润润喉,跟我说说,你心里的打算。”

安屛干笑:“我能有什么打算,我成天只钻研着怎么赚钱而已。”

“你当我是老六,这么好忽悠?”

安屛嘴角抽搐:“你从哪里看出我忽悠六皇子了?”

秦子洲一脸的奸诈:“原本看不出,现在看出来了。”

安屛:“…………”原来这就是腹黑,受教了!

秦子洲将她抱回床上,把人圈在怀里:“睡吧。”

安屛不安的拉着他的手臂:“你真的不准备与六皇子合作?”

秦子洲道:“我自是没有兴趣为老二再增加筹码而已。不过,你这个提议很不错,既然要让父皇看到我与老二的兄友弟恭,不如让他老人家再多放一层心,这次,我们将几位皇子都拉下水好了。作为兄长,为弟弟们的金库添砖加瓦也不错。”

安屛觉得这样的秦子洲像一条披着羊皮的狼,比她可奸诈多了。

船舶只在岸边停了一夜,第二天又开始了远行。

温长莺总算寻了机会来见秦子洲,在船舱里左右寻不到安屛的身影,顿时少了一半的嫉妒。看,就算她不在睿王身边,其他的女人也没法成天黏糊着王爷。

温长莺来找秦子洲,自然是汇报最新的情况。

温长莺不同于其他的女子,哪怕是权臣之女,也很少养在后院,从小就随着他哥哥东奔西跑,办事的能力还不错,所以,秦子洲总是寻一些不够重要也不够危险的事情让她去做,一则少了个女人在他身边撒娇卖痴,二则也能够得了温家的助力,三则也安了温长莺的心。

秦子洲不怕女人的心不够大,就怕身边的女人心大手小,做不了正事。

等到温长莺将她的任务完成进度交代完毕,秦子洲才从桌案上抬起头来,先是夸奖了她一番,又许诺晚上请他们兄妹一起吃饭,最后才漫不经心的说出一句话。

“你找个信任的人,去将安老爷子和茵茵接回来,我会吩咐另外的人给他们安排新的去处。”

温长莺一愣:“王爷准备将他们安排在哪里?您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不如放在我的身边安全些。”

秦子洲料想温长莺会拒绝,只说:“他们还有别的用处。”

温长莺下意识的问:“什么用处?”

秦子洲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温长莺这才惊出一头冷汗。不过,这是她压制安屛的筹码,实在不想这样交到睿王的手里。

秦子洲重新翻开信件看了起来。

船舱里只听到水花有节奏拍打船身的哗哗声,舱外船夫们的整齐划一的号声,更远的,还能听到六皇子与安屛的争吵声,两人为一条鱼该上谁的饭桌而争执。

外面越是喧闹,越是显得里面静得诡异。

温长莺不自觉的挪了挪脚步,面色苍白,贝齿紧紧的咬着唇瓣,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秦子洲叹口气,似乎有无限的无奈:“自从我失踪以来,你为此奔波了数月,应当很是劳累。可惜你性子太过于孤傲,受了多少苦多少累也不肯与我透露半分,虽然如此,我却不能不体谅你的辛劳。”

温长莺静静的听着,不多时就眼眶泛泪,哽咽道:“一切都是为了王爷,我心甘情愿。”

秦子洲道:“我知你的心。因此,我才要替你多考虑几分。”

“王爷……”

“这样吧,横竖我要回皇城,你也很久没有见过温大人了,不如一道回去,也正好借此机会多歇息一段时日,等我觉得你身子恢复以往康健的时候,再重做安排。”这话说得体贴入微,温长莺只觉得睿王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可只要温长清在此处,就无不明白里面暗藏的机锋。

温长莺唯一的长处就是能够得到睿王的信任,让他交与一些看起来可有可无实则很是机密的任务,所以,温长莺才能够一年四季在外奔波。可一旦温长莺被睿王锁在了身边,对他们的父亲温大人而言,他们温家就失去了对睿王的掌控。睿王只说要温长莺调理身子,什么时候调理好了再做安排,安排自然是要面对面交代任务,不给安排,温长莺连睿王人都见不到了,连最后一点美人计都无处可用。

等到温长莺高高兴兴回去与温长清一说,对方立马就想通了里面的关节,恨铁不成钢的训了自家愚笨的老妹一顿。原本以为他在内,温长莺在外,总归多多少少会对睿王真真假假的阴谋有一定的把握度,现在两人都在一处,温家安排给睿王的棋子迟早会被睿王自己的人取代,这简直比过河拆桥还要过分。

温长清叫苦不迭,又听温长莺道:“跟随在睿王身边有什么不好,至少可以避免王爷被那些下等的狐媚子给勾引了去!”

温长清指着她,真心不好再说什么。

女人太天真,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不要太多啊!

果然,温长莺开始‘休养生息’的时候,安屛就开始接替她的位置,被睿王拉着开始与六皇子商量赚钱大计。

三个人加上钱掌柜,再有如影随形的张家娘子,几个人一个个眼冒金元宝的开始摊开地图开始琢磨着划多大的地,少不得安屛又提出征收平民住房和地皮的方案,让他们圈地的同时,也让该地的原住民能够发一笔横财,能够脱贫的尽快脱贫,原本富裕的也再锦上添花。

张家娘子有一双巧手,听得众人一边嘀嘀咕咕要盖什么样的酒楼,什么样的客栈,要多大的草场养马,多大的园林放猎等等,手里就开始拿着木头雕刻,不多时,在沙盘上就多了几处亭台楼阁,让众人对度假村有个直观的印象。

六皇子明目张胆的打趣张家娘子,说:“原来你还有心灵手巧的一面。”

张家娘子笑道:“我这人,做一行爱一行,做什么都要尽心尽力。”

六皇子对自己安排在安屛身边的这一颗棋子很满意,浑然不知道张家娘子的内核已经掉包很久。

这时候,张家娘子就不由得对安屛道:“有时候,六皇子就真的应了你的那句口头禅。”

“什么?”

“很傻很天真。”

安屛:“…………………………”

安屛得到睿王的信任,是睿王身边新一任宠妃的话开始在船队里流传。

亲兵们都是还好,亲眼见过睿王与安屛的相处,更是听说过‘王妃之名’的流言,这些人秉着王爷的话就是天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横竖你不得罪睿王身边的人,以后对方也就不会为难他们。

六皇子的人,更好说了,安屛是睿王的人,真有什么龌龊那也是睿王的私事,他们是六皇子的人,只要看热闹就好了。

唯一不忿的就是跟随着温长莺出生入死过的亲随,他们对安屛借着‘美色’上位的事情很不耻,并且替自家主人温长莺愤怒不甘。

凭什么一个平民女子可以爬上睿王的床榻,而第一权臣的嫡亲女儿温长莺却得不到睿王的亲厚呢?

温长莺不找安屛的麻烦,那是她端着架子。可作为她的亲随而言,与安屛这个‘亲兵’身份半斤八两,少不得就开始明里暗里找麻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写到半夜睡着了,捂脸~~

这一更算是昨天的二更

今天的更新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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