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走吗？”

“不走。”

陈慢一看了眼门边挂着的电子表，六点整，学生们已经放学二十分钟，算算时间，一会儿就有得忙了。

她挑眉，“那你慢慢坐。”

玻璃门被两名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推开，又是一男一女。

女孩子扎着马尾辫，脚上是一双白色帆布鞋，娇嫩清纯的小脸蛋上溢满了笑，眼弯如月，她似嗔似恼的拍打身后高大的男孩，“你今天不许再惹我了，我要好好写作业。”

男孩长得也很帅，白白净净，校服外套被他脱下来，吊儿郎当的挂在肩上，他只穿了件白色T恤，丁点不怕冷，他坏笑，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发，“知道啦。”

陈慢一这个店靠近学校，所以当初装修的时候就有考虑学生的需求，里面放了两张木质小圆桌，还有几把小藤椅。

收银台处还能卖奶茶，很受学生欢迎。

女孩子坐下不久，陷入夕阳昏黄的光线之下，她趴在桌面上，小声的说：“那什么，我就睡一下下，睡醒就有力气好好学习了。”

男生忍着笑，把她的作业本拿到跟前，说：“睡吧。”然后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头上，替她遮光。

场景美的像画。

陈慢一每天都得感叹一遍，年轻真好，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真好。

念书时候的情谊最真诚，最有感情。

*

蒋京明也看见了，他若有所思，而后她听他慢慢开口，“我想起来件事。”

她不问，他依然接着往下说。

“我记得你高三在四班，你们班比起一班有些乱。”

“是是是，就你们最厉害。”

蒋京明拍了拍她的脑袋，“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看见人家小姑娘睡觉我就想起你来了。”

那些日子已经离他很遥远了。

校服、单车、作业本，这些都在他学生时代的记忆里模糊了，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当年她的每一种样子。

“高三有强制午睡，你们班后排的男生喜欢翘课，每次他们偷偷跑走的时候，都会留个后门，我就是从后门溜进去，悄悄的坐在你后面，你喜欢抱着书睡，因为书本冰冰的很凉快。”

2007年的学校硬件还没那么好，整间教室的天花板上只有一扇风扇呼啦啦的吹，她坐在右后角靠窗的位置，根本吹不到风，时常被闷出汗来。

陈慢一的诧异全部表现在脸上，他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呢？明明在高中两个人完全没有交集。

蒋京明深深看她一眼，“我用硬纸板折了个很丑的扇子，在你后面慢慢的扇，所以你当年午睡那么凉快，可不是因为抱着书的缘故。”

陈慢一觉得蒋京明在跟她说玄幻故事，不可思议。

她瞪圆了眼珠子的表情很可爱，蒋京明忍不住俯身偷偷在她脸上亲了小口，他说：“你何必羡慕他们呢。”

如果上帝会说话，就知道我们高三那年，比他们任何人都要甜。

陈慢一心脏砰砰，显然跳的比平时要快，她捂着胸口，脸红的可以滴出血来，往后退了好几步，脚下趔趄，身体摇摇晃晃的蹭上身后的架子。

头上的发带系的宽松，这么蹭一下就掉了下来，扎好的黑发披散在肩头。

“你先别说话。”

蒋京明挑高眉头，往前踏了几步，精瘦的身躯包裹着她，嗓音沙哑，“脸怎么红了呢？害羞了？”

陈慢一有点招架不住这样的他，支支吾吾说话都不利索。

蒋京明弯腰，把地上的发带捡了起来。

陈慢一伸手去抢，“给我，我要绑头发。”

“低头。”蒋京明捂嘴轻笑，“不用低头了。”

他比她高出不少，她就算踮起脚来也够不到他的眼睛。

“我说了我要系头发。”

“我帮你系，你别动。”

陈慢一脑袋里跟被塞了浆糊，恍恍惚惚缓不过来。

蒋京明的动作很生疏，第一次帮女孩子绑头发，但不至于到无处下手。

他很温柔，轻轻地挽起她的头发，生怕弄疼她，系好后还很认真的看了看，耿直道：“有点丑。”

“我自己重新绑。”她作势就要解开，被他伸手拦下来。

“头发绑的丑，你还是好看的。”他说。

陈慢一觉得被他捉住的手腕都滚烫滚烫的。

为了避免心底那种奇怪的情绪蔓延，她选择落荒而逃，去收银台和姜花作伴。

蒋京明没说什么，他选择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双手搭在桌上，头也磕在上面，沉沉睡了过去，看得出，他是真的累了。

画面交叠，她和他仿佛成了隔壁桌的高中生，从吵吵闹闹走到今天。

很可惜啊，高中的她和蒋京明真的不熟。

他刚刚跟她说的那段，听完心动，也觉得很不真实。

看，多像个梦。

*

快打烊的时候，蒋京明醒了过来，片刻就恢复了清明，他站起来，走到正在收拾东西的陈慢一面前，思量许久，而后轻声道：“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不想听。”

他一顿，“你不听也得听。”

“那天跟你说的话大部分都是吓唬你的，不过有两句是实话，你掂量着听。”蒋京明淡淡开腔。

陈慢一让姜花先下班，等人走后，才问：“哪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