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婉嗔怒的摇了摇头,想着又道,“心里最不好受的一定是栎容,你多陪着她,你岳父的后事…就交给你亲自去办。”
薛灿点头,披着的宝蓝色寝衣在月色下闪出宝石般的亮泽。
薛灿走出几步,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忘了问夫人,神通广大的庄子涂…到底是什么人?”
辛婉捻起手心攥着的墨石镶金坠,抛向薛灿。薛灿扬臂接住,对月张开手心——墨石黑亮,金纹闪烁,一个古朴的“雍”字浮现眼前。
——“雍…”薛灿低叹,“墨石…是…雍华府…”
“当年要带走夫人的…居然是雍华宝藏的后人…”薛灿把墨石坠子交还给辛婉,“夫人…你回绝的…是可撑天下的雍华宝藏…父亲穷尽半生,为了也是这个宝藏…”
“成也雍华,败也雍华,谁又知道呢。”辛婉收起墨石坠,“庄子涂遁世不见,我也问不出他关于宝藏的秘密,就当那是个可望不可及的传说吧。老天断我们一条路,我们也许会再闯出一条呢?”
“我父亲得到的那副藏宝图…”薛灿乍然道,“他也认识庄子涂么?”
辛婉茫然摇头,“太子虔手中的宝图,是在我嫁去湘南后才得到的。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庄子涂也没有和我提起过…也许…你父亲有别的路子…也许…”辛婉叹息,“人都走了那么多年…许多秘密,我也想不通,但也许再也没人知道了…”
“雍华宝藏曾经离夫人那么近,夫人都能和他擦身而过…”薛灿蹙目若有所思,“也许我们真的和它有缘无分,既然如此,又何苦这么执着呢…不如,不再去想。”
“不如不再去想。”辛婉低喃,“咫尺之间都把握不住的东西,也许真的不属于我…前半生错失的,穷尽后半生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找回来…灿儿,你说的不错,不如…不再去想。”
子夜已过,偌大的紫金府也是寂静无声,只剩乌金钩上悬着的绢灯,在暗夜里泛着沉郁的光泽。隐隐一个黑衣人影跃上雍苑的屋梁,盘坐在飞扬的檐尖上。黑衣人良久未动,犹如月色映着的孤冷剪影。
辛婉听见熟悉的萧声,戚戚莞莞,如泣如诉,她看见黑衣人影走向自己,朝自己伸出手来,“辛婉,把我的墨石坠…还给我…”
——“庄子涂!”
辛婉蓦然从梦中惊醒,攥着锦被深重的喘着气,“子涂!是你吗,子涂…”
“夫人。”颜嬷披着衣服急急推门进来,“夫人?您做恶梦了?”
“庄子涂…”辛婉惊呼,“他来了。”
颜嬷后背一冷,紧张的点起油灯,里里外外巡视了遍,摇头道:“府里戒备森严,不会随便进来外人,一定是晚上和小侯爷说多了关于他的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夫人想多了。”
“不,是他。”辛婉仰卧在床榻上,“子涂,他来过…我听到了他的萧声,颜嬷,你也听到过的。”
颜嬷茫然道:“萧声?奴婢就睡在偏屋,哪里有萧声?外头刚刚什么声音都没有啊。”
“没有…”辛婉若有所失,“没有萧声…子涂没有来过?”
“他要真到了紫金府门口,就一定会来见您的。”颜嬷给辛婉盖好被子,“府里还有很多事,夫人可不能胡思乱想伤了身子。”
颜嬷吹熄油灯,缓缓退了出去,院子里,她抬头环顾着四周,她看见了飞扬入天的屋檐,屋顶空空荡荡,哪里有什么人来过。
——“小侯爷打算把当年的事告诉少夫人…”谢君桓俊脸微变,求助似的看向绮罗,“少夫人才找到她爹的尸首,又只剩一具骸骨,她心里肯定难受的慌,这时候再让她知道…栎老三是因为送咱们几个…才会在湘南遭祸…”
“我也觉得可以说。”绮罗理也不理谢君桓的眼神,“少夫人知道她爹做的是刀尖上舔血的买卖,一旦回不来就是凶多吉少,就算不是在湘南,湘西湘北哪里都有可能遭祸。她会心伤,但也绝不会怨恨咱们。与其憋在肚里,倒不如一五一十说出来。”
“小侯爷…”谢君桓听着也有些道理,软下声音道,“她是您的夫人,能不能受得住,又会怎么想,您肯定最清楚。需要我和绮罗做什么,就听您一声吩咐。”
月色朦胧,薛灿眼神坚韧,“明天,咱们一起送我岳父最后一程。”
次日,紫金府已经布置下栎老三的灵堂,芳婆熬了一宿,替栎老三复容的尸身换上干净的寿衣,栎老三最要体面,若是知道自己走时与寻常尸首看着也差不多,他在天之灵应该会庆幸自己留下的这个只想混口饭吃的丑女人。
“阿容这些年过的也不算糟。”芳婆注视着栎老三熟悉的脸,“婆子我怎么也没让她饿着。十两黄金,她还等着你回来带她去买新衣裳。要是知道你不会回来,千金万金她也不会要。”
芳婆理了理栎老三的衣襟,“阿容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薛灿待她很好。她是为着你,才会来的湘南,难道真是你这个做爹的冥冥中指引他来这里…把你给挖出来?”
“要真有冥冥中…”芳婆闪烁着沧桑的眼睛,“栎老三,到底是谁要了你的命…会是谁…”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