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暗自固结之时,背忽然被击了下,待转头看去却无人影,心知是谁。便道:“四姐姐,出来吧。”
几步外的柳树后出来一位妙龄少女,只见她梳个双环髻,绾着一支银镀金嵌珠蝴蝶簪子,精致的蝴蝶栩栩如生;身着葱黄羽纱对襟襦裙,外罩水红妆花纱比甲。虽无动人心魄之姿,却也袅娜娉婷,如同夏日的蔷薇,正合了那句“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端的灵动跳脱。少女灿烂一笑,道:“三姐姐叫了碧儿邀我们去花园玩玩。二姐姐先去了,五妹妹若没有别的事要做,便一道去吧。”
芙云暗吋,有事便不用去,没事就一定要去?但她自来是不会逆了旁人的意思的,回道:“姐姐稍等我一下,我进屋换身衣服。”淮安这地,白日热的要命,晚上倒凉的泛冷,添件衣物方好。
络云上来拉了她,急切道:“不用换啦,这身穿着就好。我们快去吧,舒云姐姐等久了,要念叨我们的。”
芙云浅叹了口气,她早该知道络云是不会顾及自己的冷热的,只希望过会儿别出什么幺蛾子就好。出自家院子没多久,她就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暗叹自己错过了许多美景。
穿过一个圆洞门,走进一条只有洞门宽的小径,一旁种竹,一旁种树。在绿树竹荫中直走了几步,踏进一条架于水上的双面空廊,廊柱间设凳,廊边假山树木。右方不远处是若隐若现的一栋屋子,不知是谁院里的,另一面则被葱郁的树木遮的望不到头。游廊不长,约莫二十来步便到尽头。如此,才真正进入花园。
花园一旁是墙,沿墙种了许多竹子,草丛间隐约可见几朵小花。另一旁是池塘,池边种了许多柳树,长长的枝条垂下,枝条间是波光粼粼的池面。芙云一边走着一边看着风景,只听前方不远处传来人走动的声音。不久,一个熟悉的人影进入了她们的视野。络云早已迎了上去,甜甜的叫了声“爹爹”。
沈叡慈爱的抚了抚她的头发,道:“几日未见你了,到淮安可还习惯?”
络云乖巧的点点头,撒娇的扑进沈叡怀里,突又沮丧道:“爹爹都不来看我,是不是不喜欢络云了?”说着,抬头巴巴地看他。
沈叡呵呵一笑,轻轻敲了下她的脑门,“爹爹刚上任,这几日公务多,这会儿才算空下来。”
络云缩了下身子,失落道:“那是络云不对,不知道体贴爹爹。”说着说着,几乎要哭出来。
“小丫头,乱想什么。你还小,又不懂,你想着爹爹,爹爹就高兴了,”沈叡笑的更大声了,轻拍了下络云的肩,问到,“这是要去哪儿呢?”
“舒云姐姐喊我们玩呢,我来叫芙云妹妹一起。咦,芙云妹妹呢?”络云好似这会儿才想起芙云来,转头找人。沈叡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小女儿也在场,芙云尴尬一笑,走到他跟前,喊了声:“父亲好。”
沈叡慢慢收敛了笑容,说:“那你们去玩吧,记得别玩太迟,天快黑了,早点回去歇着。”说完,顺着络云和芙云的来路走了去。很显然,他是要去凝芳阁。络云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轻蔑的瞥了芙云一眼,往前走去,也不再和芙云说话,方才的热乎仿佛只是幻觉。芙云早已习惯她的阴晴不定,也不在意。
沿着弯弯折折的小路,不久便看见一座依水而设的小榭。走进,芙云抬头见匾额上书“竹莲榭”。竹莲榭一半建在岸边,一半凌空架于水波之上,四面敞开。池里开满莲花,榭旁种着竹子,颇有几分意趣。
舒云、紫云并着几个丫鬟已在小榭里坐着,见了她们来,舒云不耐道:“你们俩优哉游哉的,倒让我和姐姐在这儿好等。”
络云忙上前,拉了拉舒云的胳膊,堆了满脸的笑:“姐姐饶了我们一回吧,刚才在路上碰见父亲了。说了几句话,才迟的。”
舒云皱眉:“父亲?他今天不是在母亲那里用的晚饭么?你们怎么碰上的?”
络云不怀好意的看了芙云一眼,道:“他往秦姨娘那儿去了。”一语刚了,芙云就接收到了舒云瞥过来的目光,那里面充满了浓浓的不屑。她无奈的想:父亲要去她娘那儿,又不是她能控制的。
舒云右手拨了拨耳上垂着的鎏金点翠嵌绿松石耳坠子,嘴角一勾道:“秦姨娘这些年来越□□亮了,必是有什么美容养颜的秘诀良方。哪像我母亲,每日只想着府里的事,这人和人的命就是不一样啊——”最后一个“啊”字被拉长,她还意味深长的看了芙云一眼。
是不一样,你娘是妻,我娘是妾。芙云如是腹诽,口上却说:“呵呵,能者多劳。母亲是大家闺秀,自是姨娘们比不上的。就像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就不行了,怎么学都学不好。”听完芙云说的话,舒云满意的笑了笑,倒是络云恨恨的瞪了她一眼,紫云照旧毫无反应,只愣愣的盯着池面。芙云吐了口气——跟古代的小屁孩儿交往还真费劲,算了,她都三十几岁的人了,何必跟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计较。
“走吧走吧。来了好几日了,还没好好逛过这园子呢。”于是一行人离了亭子逛起花园来。芙云一时静下心来,好好观赏未看完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