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云在华家别院住了两日才回了沈府,前脚刚踏进家门口,后脚就被周氏叫了去。只见周氏坐在正中的扶手椅上,左手拿着宣窑五彩描金富贵牡丹茶盅,右手里的茶盖轻轻拨动着漂浮的茶叶,低着头,不吃茶也不拿眼睛看她。
芙云两手并与左膝,膝盖稍稍下弯,行了礼问了安。周氏仍不时地拨着茶叶,没让她坐下,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意思,芙云便只在下首听候指示。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她啜下一口茶,将盖碗放在左手边的桌子上,闭目缓缓道:“在华府住了几日,身子可好全了?要再请个大夫看吗?”说完,才眺了芙云一眼。
芙云双手交握身前,恭敬道:“有劳母亲惦念,已然全好了。”因为上回落水衣裳给勾破了,府里送了两件去,也不晓得是哪个丫鬟拿的,尽都是去年的旧衣裳。华凝一看便自作主张将那些衣服都扔了,硬给她套上一件杏红遍地缠枝莲花的织金妆花绢薄衫,束了一条五幅褶子镶梨花白暗花纱的碧蓝绡纱裙。这些衣裳虽是华凝小些时候做的,但因未曾穿过且保养的极好,看上去像是新的一般。她还另又给她打包了几匹上好的绫锦纱罗,说是提前给的生日礼,芙云这才收下。
周氏微微颔首,轻咳了声,又拿起盖碗吃了几口,心里有几分不痛快:这芙云在侯爷府待了两三日且先不论,这侯爷府从夫人到少爷、小姐,竟都有礼相赠与她。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瞧她换了身衣服,这番打扮下来,小脸儿比往常又娇美了许多。周氏心底虽不悦,面上却仍要摆出一副嫡母的派头,带着一脸慈母的表情道:“那侯爷府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攀上的,凝姑娘喜欢你,常请你过府去玩,这也是你的福气。可是你二姐姐马上要出嫁了,你们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且不说你不在家里帮着她绣些嫁妆,也得好好陪陪她,往后要见面可不是容易的事。”
芙云点头应是,未听周氏叫她坐下,依旧微弯着腰站着。心下思量,周氏估计是看华凝与她交好而不快了,而她自己,在姐妹相处这一点也确实是做的不够。可这也不能怪她不是?紫云比她还闷还宅,轻易不与人来往,而另两位都需陪着心思顾着,她只是想活的轻松点而已……
屋里又安静了许久,芙云才听上首传来周氏的声音:“初七是你与意哥儿的生辰罢?今年是整生日,本该与你们大办。可那日是逢乞巧节,华府和袁府的姑娘恐怕要在自家过节,没空来与你过生日。意哥儿要备着来年春天的院试,大操大办也不合适。我与你们每人二十两,将就着在自家院子里摆桌酒席热闹热闹,如往年一样与哥哥姐姐们过。我已喊了襕衣坊的师父明日来与你们裁两身新衣裳,看要添点什么都与王妈妈说去。你先下去吧。”
芙云做了个福谢过,并从王妈妈那儿领了两份例的银子。她刚跨出正房大门,便被舒云身边的丫鬟雨瑶拦了下来,说是三姑娘有请。芙云只得收回脚步,换了个方向,往缀兰轩走去,由丫鬟引着进了舒云的卧房。自上回络云与舒云大闹后,这是芙云第一回来这屋。将将过去一年时间,缀兰轩的装饰与去年大有不同。窗上糊了碧纱,卧室外锻铜钩子上挂了一幅浅豆绿的绣线软帘。
舒云一见她到了,不同往日的疏远,今儿倒分外热情。虽在看到她身上的衣裳时,眼神有些闪烁,但还是亲自上来拉过她的手,皱着眉忿忿地说:“同是侯爷府养出来的,怎的华瑶心肠会那般歹毒,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推了妹妹下水。妹妹,这会儿病可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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