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总有一盏茶的时候,瑾姐儿总算想清楚了,这才跟着早就等在一边的奶妈下去。三老爷的所有条件月太君是第二天吃中午饭的时候全部知道,已经有近三十年没有同桌吃饭的老侯爷今天特意过来陪她吃午饭。
儿媳孙媳站成一排在那里伺候,月太君昨日的气还没有消,也不看丈夫,只是不时说自己要吃什么。饭用到一半时候,老侯爷喝了口汤淡淡地道:“夫人,我们寻个好日子,把黄姨娘的坟迁到祖坟里吧。”这话老侯爷说的很平静,月太君的脸马上抬了起来:“好好的迁坟做什么?”
老侯爷把碗放下,这事迟早她要知道的:“老三已给她请了诰命,总不能……”话没说完月太君已经站起身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菜肴碗筷铺满一地。楚夫人忙要开口劝,月太君已经怒道:”好啊,迁坟,是不是还要我把原配的位子让出来,让她的牌位陪着你?”
老侯爷听了月太君说的,眉头微微一皱:“夫人你这又是何必呢?她人都没了快三十年,你都能容下崔姨娘进祖坟了,又怎么容不下她呢,况且妾室牌位进宗祠的又不是没有?”
月太君的怒火更甚,指着老侯爷的鼻子就道:“我就知道你还念着她,当年她死的时候你就说是我逼死了她,你也不想想,她身边的丫鬟做出这么大的事,和你儿子珠胎暗结,她还想为他们求情,求你成全,没娶妻先有庶子,我们赵家的脸往哪里搁?说我逼死了她们,别忘了当初你也是同意的。”
哐啷一声,苏静初手里的酒壶掉地,酒香四溢,酒液还溅到秦氏的裙子上,她今日穿的是石榴红的裙子,这色最怕沾酒,那酒液已经染上裙子。秦氏却顾不得这些,屋里其他的人都怔在那里。
当年的事,人人都知道有蹊跷,但是人人都心照不宣,毕竟大家子里面,这样事情又不见少。就算是三老爷,也只能忍下这口气,只为自己的娘争一个入祖坟,进祠堂的面子罢了,难道真的能因为嫡妻逼死了妾打官司不成?
但心照不宣是一回事,此时月太君当众说出又是另一回事。老侯爷的胡子都气的要飘起来了,指着月太君怒道:“你是疯了吗?竟然敢……”月太君只觉得自己是无比委屈,拍着桌子道:“弄死两个贱婢,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年你不也在那里说那个逆子有辱家风,把他赶了出去?你此时也别怪我,全是你当日朝三暮四惹出来的祸。”
见他们老夫妻又开始吵架,楚夫人忙上前对月太君道:“婆婆您消消气,那些事都是往事,不愿意三叔叔提出的那些事也就罢了,婆婆您又何必气坏身子?”老侯爷本来以为自己对妻子低声下气些,妻子就能答应黄姨娘进祖坟,牌位进宗祠,谁知月太君竟连往事都扯了出来,恼羞成怒道:“我朝三暮四,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常事,你做妻子的不会管束,结果闹出这些事情,你还要怪我,我当年也是瞎了眼,才觉得你年轻时候又贤惠又体贴。”
月太君已经挥着手冲向老侯爷:“还全是我的错,都是爹娘生的,凭什么你男子就要三妻四妾,我女子只能从一而终?”老侯爷一个不防备被她挥到,心里怒火汹汹的老侯爷挥手就推,苏静初在哪里呆站,潘氏和楚夫人去拉月太君,四太太也顾不得许多,带着秦氏和婉潞去劝老侯爷,老侯爷那一推没有推到月太君,倒把站在一边的婉潞推倒在地。
婉潞被推倒刚想站起身,却觉得双腿发软,下身有什么东西流出来。月太君见老夫竟然推自己,那股火更旺:“好啊,你舍不得去骂你的儿子,我做嫡母的管教庶子也是正理,我这就带人去将军府打杀那个逆子。”说着月太君要往外冲,楚夫人紧紧抱住她,泪已经流了满脸:“公公婆婆,求你们给做媳妇的一点体面,难道还嫌侯府被人瞧笑话不够吗?”
婉潞顾不得去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挣扎站起身道:“老太君,婆婆说的是,关起门我们总是一家人,何必……”只说了数个字,婉潞就觉得说不出话来,身上一阵阵地发冷,苏静初已经惊叫起来:“血,六婶婶身上有血。”
忙昏头的众人互相看看,才发现婉潞面色发青,脚边竟有一滩鲜血,月太君也好,楚夫人也罢,都是有经验的。月太君顾不得老迈就上前扶住婉潞,秦氏她们也急忙帮忙,就近把婉潞送进月太君房里躺下,楚夫人在那里吩咐外面伺候的丫鬟仆妇快些去烧开水,找药丸,又命去请太医。
月太君高声尖叫:“老不死的,我曾孙子要有个什么,我不管什么将军,活活把你儿子打死赔命。”老侯爷充耳不闻,坐下喃喃地道:“打死,他都不肯认你这个嫡母了。”好在月太君已经进去,老侯爷声音不大,秦氏转身听到老侯爷这样说,心里叹气,这一团乱麻,怎么才能扯得清?还是上前恭敬道:“老侯爷,还请先移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