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忙应了一声,快步越过凤舞,想出去叫四个粗使的丫头,去抬出凤舞在府内代步的小轿子。谁想刚走到正厢门口,就见韦嬷嬷掀帘子,走了进来。绿柳只得止了步,唤了一声“妈妈”,便老实的站到了一旁。
韦嬷嬷不悦的瞪了绿柳一眼,便迎向要往外走的凤舞,板着脸拦阻道:“姑娘心里孝顺,惦记着夫人也是应该的。只是姑娘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这会儿过福云轩去多有不便,还是留在家里听消息吧。姑娘若担忧夫人的安危,派个丫头过去看着就是了,有了消息自然会赶着回来禀报的。”
凤舞这才想起古代封建社会所讲究的那些风俗、习俗,心里虽然觉得韦嬷嬷说的有道理,可又担忧高夫人的情况,一时间,犹豫不决的站在那里。
正乱着,天太君身边的双福却掀着帘子,走了进来,规矩的向凤舞请过安,笑道:“老太君怕姑娘听了夫人的事,心里担忧,特让奴婢过来瞧瞧姑娘。老太君让姑娘只管安心,福云轩那边有连珠夫人和大奶奶在,定会仔细照料夫人的。柯总管也已派人快马加鞭去御医院请御医,夫人怀胎的月份又不长,是不会有事的。姑娘是未出阁的女子,不便过福云轩去探视,还是安心的在忘忧轩等消息吧。夫人那里稳定下来后,奴婢会过来给姑娘报消息的。”
凤舞见连天太君都发了话,心里纵然再担忧,也只得打消了前往福云轩的念头。一面吩咐绿柳送双福出去,一面派了□□去福云轩打探消息,自己则心神不宁的进了内室,躺在床榻上发愣。
而在深宅大院里熬了几十年的韦嬷嬷,心里虽然有些猜测,却深知“侯门深似海”的道理,只静坐在西暖阁里守着凤舞,并不再多议论此事一字一句。
待天色暗了下来,韦嬷嬷唤进蓝星和橙玉,命她们给正厢各屋掌灯后,便走向内室,想着亲自掌灯,再好好劝抚凤舞一番。
谁知韦嬷嬷刚走进内室,就听得凤舞的声音,自床榻上传来,沉声问道:“妈妈,如果夫人这次怀的是女胎,是不是就不会小产了?”
韦嬷嬷吓的脚步一颤、身子一抖,惊愣的僵在那里,半晌,方苦叹道:“姑娘,这常言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国公爷也是用心良苦。嫡庶之别是伦常大事,姑娘也该为大爷、二爷和三爷想一想。”
昏黑的内室里一时间静得吓人,韦嬷嬷知道有些事情还要凤舞自己想明白才好,故也不再深劝,给内室掌灯之后,就退了出来,仍旧坐在西暖阁里守着。
而躺在床榻上的凤舞,在听了韦嬷嬷的话之后,脸上就挂上了森冷的笑意。其实她懂,她什么都懂,只是不想去面对罢了。活过了两辈子的人,就算没经历过,也在电视剧电影里或是小说里看过。
只是那个小生命何其的无辜,就这样被亲生父亲给扼杀在了亲生母亲的腹中。而那个侩子手,也是她的亲生父亲,是她这辈子最崇敬的男人,是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存在。
至于此时还在受煎熬的高夫人,又何止是无辜。同样身为女子,凤舞自然知道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也自然知道这个嫡子对于高夫人的重大意义。
只是高夫人不是东阳公府的天,她只是一个被“天”所摆弄的可怜女子。凤舞就是因为这一点,每每都会在高夫人遇到难处之时,挺身维护于她。这种代表着“补偿”的行为,多少能让凤舞的心里好受一些。
直至戌时初,□□方回了忘忧轩,如实的回禀道:“御医说夫人平日里甚少活动筋骨,过于娇弱体虚,近日又滋补过度,以致于虚不受补,倒损了胎气,才小产了的。夫人这会儿已清醒了过来,只是伤心体弱,连珠夫人和大奶奶一直守着劝解。奴婢回来时,夫人已服过了药,歇息下了。只是二姑娘在得知消息后,就哭着要往正厢里闯,那会儿夫人昏睡着,御医也没有进府。连珠夫人因为二姑娘尚未出阁,不肯放她进正厢里去。于是二姑娘在正厢外面大吵大闹的,还说了连珠夫人许多不好听的话,惊动了老太君,被佛光轩的人强行带了过去,至今没有被送回福云轩。”
凤舞听了,苦叹一声,道:“二妹妹是夫人的嫡女,心疼夫人也是应当的,倒也是个可怜之人,只是被娇纵的太不懂事了。如今吃些苦头也好,总比将来出了阁,去婆家受罪的强。”
韦嬷嬷见凤舞神色好了许多,忙在旁趁机劝道:“既然夫人已无大碍了,姑娘也该起来用晚饭了,这会儿已是晚了,眼看着都该安寝了。”
凤舞此时还哪里有味口,摇头道:“不想吃东西,妈妈就别再劝了。这会儿也有些累了,我想早些安寝。”
韦嬷嬷深知凤舞性情,也觉得她满腹心事,吃了饭可能倒会对身子不好,所以也不再深劝,唤了青鸢和蓝星、橙玉进来,伺候着凤舞卸妆散发、洗漱更衣,早早的安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