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爷爷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茯苓吓坏了,赶忙去给他顺气。福爷爷摆了摆手,语气严厉道:“什么女学,什么皇妃的,今后都不许再提。”
昭昭本就对女学毫无兴趣,自然没有异议。但茯苓却偷偷撇了撇嘴,她暗地里有些担心想着,自家姑娘的美貌不是小小一个永清县里盛得下的。况且当今天子才不过二十六岁……
夜里回了昭昭的屋子,茯苓服侍昭昭洗漱,悄悄劝道:“姑娘,女学结业后身价高了好嫁人呢!我觉得杨二公子就不错……”
昭昭扶额,怎么扯上杨悸鹿了!
她无奈道:“你光知道女学结业后如何如何风光,可有想过各州各郡千千万万的女子全都摩拳擦掌,挤破了脑袋地想要进去。虽说是爹爹亲自给我开的蒙,但你也是知道的,我自幼就惫懒读书,一天尽想着耍滑偷懒了,再加上爹爹他又纵着我,总之我是肯定考不进的。”
茯苓这才想起自家姑娘是个懒惰的学渣,不由得十二分遗憾地长叹了一口气。
其实昭昭说谎了。
她的确学艺不精、才疏学浅,可她若是真想进那明德女学却是易如反掌的。因为……她知晓考题呀……
上辈子昭昭十分不忿自己被那些京中贵女们讥笑为草包美人,便也想匿名考一考那明德女学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于是她搜罗了女学近年来的考题细心钻研了起来,但奈何实在是资质驽钝。
后来她整日抓耳挠腮的样子赵子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亲自教导她,甚至还给她一一写了范文。那些晚上他总爱将她抱在怀里教她填词作曲,现在想来那算是他们在京中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光了。
夜渐渐深了。
茯苓铺好床服侍昭昭睡下,嘴里还念叨着女学生们好嫁人什么的,看来是对此事念念不忘。
现如今女学好似是女子嫁入高门的跳板,但昭昭知道今后女学的地位远远不止如此。
每年八月十五中秋之前便是明德女学入学考试的日子,届时来自天南地北的闺秀们都聚集到了京城,京中的旅馆客栈家家爆满,这场面比冬日里各州郡举子进京赶考的盛况也是不遑多让的。因而女学入学考早有小科举之称。
天授二年秋,天子突发急病,无子而终。众臣迎太孙继承大统,年十三,镇国大长公主监国。未及越明年,新帝便改年号为“永兴”,大长公主默许之。
永兴二年,大长公主宴请一众女学生,择王、蔡二女入宫,授为女官。自此之后每年一选,女学名声更重。
永兴三年,大长公主特许十名女学生与天下举子一同参加科举,四人及第。
其中,王璧君出身王家,才华最显、尤擅诗文。王家历经两朝,出过数位宰辅名臣,其先祖乃是前朝周太-祖郭威的谋主王朴,著有《平边策》。王璧君因聪慧擅文为大长公主重用,曾一度专掌起草诏令,深受信任。之后亦曾短暂任职于鸿胪寺。但她更偏爱诗赋,后来逐渐不问吏事,只主持风雅,品评天下文章。
排在第二位的乃是蔡氏芷璇,素有“汴京明珠”的美誉。曾为光禄寺少卿,掌祭祀诸事。后奉诏入宫,初封德妃,有孕后进贵妃,宠冠后宫。
其后乃是司马镜,与太宗司马皇后系出同门。她不曾涉足朝堂事,只任内廷女官。
最后一个女学生名为刘陵,她才华满腹但终究年纪尚小,只得了末名。刘陵虽则出身寒微,但明达吏事、聪慧异常,极得大长公主重用。不同于三位贵女的淡泊,她几乎是为了揽权不择手段。小小年纪行事苛酷阴狠,对人对己都不留余地。
刘陵是大长公主手中的一把刀,朝堂上下人人畏恶,顶着奸佞的污名成为了大祈第一个真正掌有权柄的女官。
但昭昭对她印象深刻却是因为永兴六年的铡驸马案。原来建元年间那刘陵的生父辛大人科举及第后被静安公主招为驸马,他不但将糟糠之妻及一双儿女遗忘于困窘境地,后来甚至还派杀手前去灭口。刘陵的母亲与弟弟皆被杀害,她隐姓埋名多年,终于报了仇。
临睡前昭昭心想,她既不想以职权之便接近天子又无血海深仇须报,那这辈子就不去那是是非非的京城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