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气道:“我可不怵,都是你和娘给他们惯得,还得定期来送点什么东西,让姐姐回家住两天都不乐意。”
老柳头道:“丫丫,可不是你这么说的,这闺女嫁了人,咱就管不着了,就是婆家的人了,这日子是他们过,你一时痛快了,闹一场,散了以后,你姐姐和孩子怎么办?他们一家人一个锅里吃饭,你能管多少?”
柳絮还是不乐意,嚷嚷道:“那你和娘怎么就给姐姐找了这么户人家,四六不懂,穷得要命,还一个个拽得跟天老子似的,真是气人。”
老柳头嗨嗨乐了两声,“那以前不是也没这么穷吗?后来老太太生病加上去世办丧事,你姐姐她婆婆后来生了几场病,花了不少钱。”
柳絮嗤了一声,“她生病就花钱?瑶瑶掉河里她连大夫都不给请呢,我看她是巴不得……”
“丫丫!”老柳头打断她,正色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家过各家的日子,你嫂子们来了咱家,就是咱家的人,如果有点委屈就去娘家说,那我们能乐意?要真是有什么事儿,于情于理,人家都向着秦家,也会说咱们多事。爹能做的,就是常去走动走动,让你姐姐带着孩子来家住两天,改善改善伙食,你看瑶瑶那孩子干巴瘦的,真可怜。”
柳絮眼睛红了,擦了擦眼泪,随即又听爹笑道:“你还别说,老太太把扬扬喂的倒是像头小羊儿,白胖白胖儿的,真稀罕人。”
柳絮破涕为笑,“爹,这小子现在出息了呢,这半天竟然没打他姐,还屁颠屁颠围着瑶瑶转,我还看他偷偷把桃酥给他姐姐吃呢。”
老柳头感慨道:“孩子也大了,他姐姐为了他掉河里,他还能没有一点感恩。”
柳絮撇嘴道:“爹,你还别说,这孩子让他嬷嬷挑唆的,我看就要不是我姐姐的娃儿了。他嬷嬷整天挑唆说我姐姐不给他吃不疼他啥的,有时候真想揍他顿。”
老柳头回头瞅了她一眼,“丫丫,你不是说扬扬跟瑶瑶好了吗,我这次来瞅摸着瑶瑶不一样了。”
柳絮朗朗笑道:“爹,你说你,都说你老实,嗨嗨嗨的,还是我娘说你,可滑了,你说你就在门口抽那么两袋烟,就把老秦家锅底瓢盆的都看透了,瑶瑶哪里不一样了,你说说我听。”
老柳头吆喝了一声驴,笑道:“我瞅摸着那丫头就是不一样,以前吧见人就害怕,哆哆嗦嗦的,又害羞不大方,就怕她嬷嬷打骂她,今儿她跟我问好的时候,大大方方的,那眼睛啊,水亮亮的,见了她嬷嬷也没以往那样老鼠见了猫一样躲着走。”
柳絮笑道:“爹,你别说,我也觉得了,是不是掉河里一次,小丫头开窍了啊?”
老柳头嗯了一声,“是长大了吧,我看这丫头现在比老二有眼色,比老三实在。”说起那二丫头,忒直性子,三丫头心眼又太多,这么看倒是这个小丫头比较合他心意。
柳絮又笑她爹外表看着憨厚,实际眼光毒辣心眼多,就好像娘说的“滑不溜丢”。
而秀瑶也有这么个感觉,姥爷每次来都是带了东西,笑呵呵的,从不留下吃饭,对张氏来说真是太有眼力见了。她听张氏还在跟二婶三婶几个说,“你们这柳大爷,每次都这样,让留饭从来不住下吃,我知道,这是他体谅咱呢,知道怎么穷,不容易,每次都带着东西来。”
二婶拉着脸不乐意,三婶笑眯眯地道:“娘,说起来,这柳大爷还真是厚道,每次来不是米啊就是面的,还送几斤排骨给咱喝汤,你说还不如直接送两斤五花肉呢,有肥有瘦,这要下地了,也能给爹他们几个加加油水。”
这话正好说中了张氏的心事,她看到那一大块骨头心里就嘀咕,送骨头送骨头,送什么骨头啊,不当吃不当饭的,还不如给两斤肥肉,还能炒菜加油水呢。
不过人家给的就是白得的,自己总不能明白地跟人家说想要肉不要骨头吧,这又不是自己家去白挑的事儿。说起来这老柳头明明挺有眼力见的,怎么就不明白送肉比送骨头好呢,看来得敲打敲打儿媳妇了。
饭已经做好了,张氏让媳妇们摆桌子筷子,她对柳氏道:“大业娘,来帮我把这些面卷子都捡到面笸箩里。”
柳氏本来正在门外用簸萁颠那些豆种,见状将簸萁交给秀芹,她围上围裙去帮张氏干活。
张氏笑道:“大业娘,家里面缸要空了,得捞麦子推磨了,寒食前得擀饼了。”
柳氏嗯了一声,“那明天就捞麦子,赶紧晒干了,送去我爹家推推磨。我回娘家之前就把饼擀上。”其实家里的面缸哪里要空了?捞麦子怎么也得等个十来天吧,况且送去那么远的话还得借车借牲口,倒不如就在自己村里碾坊里自己推的好。婆婆本次做事情都是有富余,绝对不会等到火烧眉毛的,这么说只怕是当什么的引子罢了。
外面三顺进来,喜道:“嫂子擀饼,好啊,嫂子擀饼可好吃,又薄又筋道,卷上大葱大酱,哎呀,别提多好吃了。”
张氏拍了他一巴掌,笑道:“就知道吃,上炕吃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