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晏将放下的头发拢拢，伸手止了正在为她按摩头皮的分晴，说：“你也下去吧，我歇会儿。”

分晴应了便退了下去，阿晏一人在妆台前又坐了会儿便去了床上小憩。

这厢皇后回了宫中，对宫人吩咐道：“去请余夫人进宫。”

皇后出身近年的新贵余家，之前都只是普通的读书人家，自她父亲那代中了举做了官起兴，后又她进宫做了皇后才渐渐踏入了这京中的贵族圈。这余夫人正是余家现今的当家夫人，也是皇后的长嫂。

皇后的陪嫁丫鬟冷萤替皇后斟了杯茶，问道：“娘娘是想同夫人谈提亲之事？”

皇后举杯将茶抿了一口道：“永安那丫头算算岁数也就要及笄了，怕是萧家和修齐早已经着手给她相定亲事，我们总要动作快点才能抢在前头。”

余夫人来时，皇后的茶正一壶喝尽，皇后命冷萤去泡一壶新茶上来，便请余夫人坐了，“嫂嫂坐罢。今日找嫂嫂来也不是为了别的，还是上次本宫提的那事，嫂嫂回去和哥哥考虑的如何了。”

余夫人手揉了揉袖口，显见的有些不安，“娘娘，我回去同你哥哥商量过了，永安郡主的家世自是没的说，只是...”

皇后手上正把玩着玲珑小巧的红釉定窑瓷杯，听到这便斜睨了她一眼，“只是什么？”

余夫人瑟缩了一下，却还是吞吞吐吐道：“只是永安郡主自出生便有弱症，十几年都养在山庄里，回京之后也从未见过她有出门，也不知她的容貌脾性。人人都说...”

“说什么？说她样貌丑陋缠绵病榻还是冷僻孤诘命不久矣？”皇后冷声说完便不再出声，只冷冷地看着她。眼里的寒气连面前氤氲的茶水都化不开。

余夫人的袖口被她揉了个遍，最后还是心惊胆战地开口道：“娘娘，这关系到清廷的婚事，咱们余家就清廷这一个男丁，我实在是不敢不慎重啊。”

“你的意思是本宫这个亲姑姑不慎重是在故意害他，害余家咯？”

“不不不，臣妾不是这个意思。”余夫人忙忙摆手，慌乱间宽大的袖子扫过桌边，将皇后方才放下的定窑瓷杯扫落在地，瞬间四分五裂。余夫人一时慌了神，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冷汗涔涔，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皇后皱了眉，眼神阴阴地沉了下来，口里冷声道：“嫂嫂这是做什么，冷萤，还不快扶夫人起来。”

冷萤走上前将浑身被抽了骨架似的余夫人搀了起来，又轻声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娘娘可是一心一意为府里着想，夫人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欺负了夫人呢。”

余夫人直觉身有千斤重，闻言只讷讷道：“是是....”

皇后瞧她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就心烦，她死命耐下性子缓声说道：“本宫和你说过多次，不要轻信旁人的话。他们没见过永安，难道本宫会没见过么？本宫没见过永安的话怎么会让你去替清廷提亲？本宫是清廷的亲姑姑，本宫会害了他么？这些年，本宫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府里好？”

“是是....只是...”

“还只是什么！”皇后觉得耐心都要被耗光了。

余夫人抖着嗓音道：“娘娘，永安郡主毕竟身子不好，万一子嗣上艰难的话，咱们余府不就后继无人了。”

皇后揉揉太阳穴，努力压住跳动的青筋，却怎么也压不住声音里的怒气，“本宫早和你说过，永安的身子这几年已大好，和常人无异。再说，她不能生你就不会让别人生么！”

余夫人被皇后这一通话冲的晕头转向，好半天才怯怯的问道：“娘娘的意思是...纳妾？可...可那毕竟是庶出啊...”

“庶出怎么了？只要是咱们余家的血脉，庶出嫡出有什么分别。到时候记在永安的名下，庶出照样也能成为嫡出。”

余夫人稍稍放下了心，但转眼她又想到，“可是娘娘，这等屈辱之事永安郡主她能答应么？”

皇后之前被她接二连三的问题勾的怒火中烧，现在反而没了脾气，她阴测测道：“有本宫和太子在，难道还要怕她一个小小的郡主么？再者，这说破天还不是因为她自个儿肚子不争气，咱们送个儿子给她她焉有不感恩之理。便是皇上和太后亲自来说，也不占这个理。”

说到这里，余夫人心里一计较，似乎这确然是桩好亲事，便颤巍巍恭敬道：“娘娘说的是...这事便有劳娘娘费心了。”

皇后见她答应，心情也和顺些。她温言道：“本宫知道嫂嫂是为了清廷着想，本宫只有他这么一个亲侄儿，自然也是盼着他好的。永安那孩子，外人虽没见过，本宫却是看过的。模样虽不是绝色，可绝对是个美人。性子也温顺，必然能和清廷成一对佳偶。”说着她亲手斟了杯茶送到余夫人手上，轻笑道：“嫂嫂你就等着喝媳妇茶吧。”

余夫人听了一时也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两人又闲话了片刻，余夫人便告退了。

余夫人走后，冷萤吩咐小丫鬟将东西收拾了，自己走到皇后身边替她揉着额头道：“好说歹说总算是将夫人说通了。”

皇后冷笑了一声：“蠢货。”

冷萤在旁边轻声道：“奴婢多嘴问一句，承英将军和修齐长公主那边，娘娘要打算怎么办？”

皇后微微一笑，“清廷这样好的孩子难道他们还瞧不上眼么？”

冷萤也笑，“也是，满京里也寻不到几个咱们清廷公子这般出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