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宫去求母后求皇兄,她是母兄捧在心尖上的人,婚事顺利的不可思议。待一切尘埃落定她才开始害怕,害怕自己一厢情愿错付痴情,害怕自己做了恶人棒打了鸳鸯,可她仍是不敢去问个明白。就这么惊恐忧惧地到了新婚之夜,自己头上的盖头被挑开时,萧闵那张比红烛还晃眼的笑脸映入她的眼帘,她才终于知道那一眼相定的不只是一个人,还是她的一生。
想起那些绮丽旖旎的时光,修齐长公主便再也张不了口去劝阿晏答应,她朝女儿微微笑了笑,“那咱们就再挑,总能挑到你喜欢的。”
阿晏歪进她怀里,头又往里蹭了蹭,修齐长公主便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轻声笑道:“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怕自己嫁不出去?”阿晏便在她怀里嘟了嘟嘴,撒着娇地哼了一声。
萧闵送了白圭一行人回来,刚好听见修齐长公主的话,又见阿晏埋在她怀里一副委屈的样子,忙开口道:“咱们阿晏这么好怎么可能嫁不出去。”
修齐长公主也算看明白萧闵其实就是不愿意女儿早早出嫁,现下也乐得和他抬抬杠,“昨天不是还说要养着女儿么,怎么,现在不想养了?”
“谁说我不想养的,我巴不得一辈子都养着咱们阿晏呢。”
“那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让阿晏嫁不出去。”
萧闵瞧着阿晏从修齐长公主的怀里露出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瞧着他,一时有些心虚,“我怎么会这么想,我当然希望阿晏嫁个如意郎君了。”他说着说着,突然脑中白光一闪,眼中有亮光隐隐的闪,“瞧你们娘俩这样子,阿晏没看上那梅行之?”他送白圭出门,不知道阿晏的反应。
修齐长公主不愿意他得意,只淡淡地说,:“他不是咱们阿晏的良人。”
可不论修齐长公主什么语气,事实都是这个样子,萧闵还是得意了起来,他大手一挥,“今日别让府里做饭了,咱们让玉珍楼送一桌席面来府里吃。”
阿晏闻言最是欢喜,她从修齐长公主的怀里跳出来,对着萧闵道:“我要吃他们的芙蓉鱼和糖醋排骨!”
萧闵笑着说:“点,都点!还有什么爱吃的都让他们做!”
修齐长公主看着她们父女俩,哭笑不得也只能由着他们去。
萧元生晚上回来时正碰上玉珍楼来送席面,他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拉了管家问:“萧叔,咱们府里来客了?”
萧叔眯着眼笑着,摇摇头说:“没有,将军高兴而已。”他又凑近了对萧元生说道:“咱们郡主没看上那梅家公子。”
萧元生了然,他其实多少是能理解他爹的想法的,那么一个可爱的妹妹才回府没几年便要嫁出去,他也接受不了。想着他也高兴了起来,大步流星的往瑾萱阁去。
席面先萧元生一步送了过来,只等着萧元生回来就开饭,阿晏便盯着门口眼巴巴地盼着他回来。萧元生进门时瞧见的就是阿晏睁着两只亮闪闪的眼睛,一见到他就眉眼一弯,欢喜地喊一声:“哥哥回来了!”
萧元生霎时就觉得心比桂花蜜浸过的还甜,这样好的小姑娘怎么能就便宜了梅家那小子。
一家四口和和美美吃过了晚饭,阿晏好久也不曾这样开心过,修齐长公主难得的还许她喝了几杯果酒。阿晏其实并不擅喝酒,只几杯果酒下肚她的脸便火烧云似的烧了起来,直到晚上她回扶藜院时脸还是蔚然红霞。她酒气上头,人便也比平常兴奋些,她进了院子却不肯进屋,非得坐在院里的紫藤花架中间。
“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流美人。”阿晏的声音又轻又飘,在这夜色下突然就有些感伤。现下的时节其实早已没有了紫藤花,便是叶子也快落尽,只剩几根遒劲的藤枝在架上缠着。阿晏似喜似悲地瞧着这快有小半个院子大的花架,不知是醉话还是怎么,她对着分晴和透晚问道:“你们看我可已长成了个美人?”
分晴透晚不知所以,只当是酒后的玩笑话,便哄着她道:“郡主自然是美人的。”
阿晏听了却无甚欢喜,她转眼去盯着那紫藤架子,神色怔怔,沉默着无话。
分晴和透晚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是怎么回事。明明晚饭时郡主那么开心,眼下却是一副伤心样。分晴想了想,开口道:“郡主,咱们还是回屋吧,夜里凉着呢。”
阿晏也没坚持,任由她们将自己扶了进去。
夜里,阿晏躺在床上,依然同昨夜一样盯着幔子空神。只是昨日尚且还能打几个滚发泄,今日却全身无力连根手指也不愿意动弹。只这么躺着躺着,突然两行泪顺着眼角就这么流了下来,不知是喜是悲。
她心里明白嫁人是迟早的事,父母给她择的人必然是能保她平安一生,只是终究喜乐难定。她相信若嫁了梅行之,能保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自己郡主之尊,在梅家也会是众星捧月之势。只是总是意难平。
阿晏坐在屏风后头,只看了梅行之一眼便垂了眼。有些人,只需一眼就知道他不是对的人。梅行之温文尔雅风姿出众,阿晏却怎么也接受不了他成为自己后半生最亲密的人。那时修齐长公主的声音欢喜又畅意,阿晏能想象修齐长公主有多满意。欢喜地让她忍不住揪紧了衣裳,多怕修齐长公主会逼着她答应。
阿晏盯着幔子上的丁香花,心里喃喃道:“紫藤花已开了,我也长成美人了,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