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问我:“你被无数蚂蚁咬过吗?”
我摇头。
他指着自己的脸,手指一路滑到腹腔位置:“这些伤,便是这么来的。”
尔后,又问我:“被蝙蝠咬过吗?”
“被撞过,不止一次,我也和降头师交过手。”
我说了实话。
他摇了摇头,道:“如果你被蝙蝠咬过,你被咬的位置,便会和我的腿一样。”
原来,那一场斗法。
他们互相之间,都留下了无数伤痕。
但他,只输了一招。
但就是这一招,无数蚂蚁爬上了他的身体,将他啃得人不人鬼不鬼。
作为胜利方,洛波并未要他的命,而是对他提了三个要求。
第一,身体的伤,不能自己治。
第二,再赔上一条腿。
第三,终身不得离开复灵寺主殿。
杀人不过头点地,洛波的要求,却折磨了他二十年。
他也是个守信之人,真就忍了二十年,也二十年没出过主殿一步。
“所以,我隔离了自己二十年,外面变成了什么样,我都不知道了。”
听他说完后,我又将他的手掌按回了我的头顶。
“接下来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告诉了他,那个小降头师,叫贡猜,自从和他坐而论道后,便完全放弃了传统的降头术,而是另辟蹊径,选择利用氓虫的力量,达到永生。
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甚至都不能再算作降头师。
他听罢,当即双手合佛,口诵佛号后,道:“枉我学佛一声,慈悲却不如他……”
尔后,我又告诉了他,关于我在国内时与降头师之间,发生的一切事情。
包括新耀集团,所有的一切,我都告诉了他。
他听完后,沉默了许久,方道:“降头师果然歪门邪道。”
我点了点头,再将现在河防市的情况,也全都告诉了他。
包括武匪首与巴颂之间的争权夺利,也包括我亲眼看着李清寒用残暴手法,虐待自己的手下。
没有一丝隐瞒。
他听得脸色愈发的沉,直至最后,突然又默默诵佛,道:“你走吧,以后我不会再见李清寒了。”
走?
若只是求个离开,我何必要浪费如此多的口舌。
我试探道:“你难道就没想过,治好自己吗?”
他叹了口气,苦笑道:“没有办法治的……”
“为什么?”
“因为,我既不能自治,也不能出主殿。”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能治我的人,不是靠请,便能请得动的。”
“那你想报仇吗?对付洛波?”
我再度试探道。
听我一说,他眼中爆发神采,但仅仅数秒,便又黯淡了下去,看着自己的腿,道:“我在佛前立誓,如今残肢败体,不能离开主殿,想又有什么用呢?”
“只要你想,那便有用。”
我对他做了个佛礼,道:“等我,明日我会再来。”
回去后,天尚未亮起。
我告诉经理,李清寒醒来后,便以我被噩梦惊扰,发狂跑了出去为由,替我争取一日时间。
经理略微思索后,同意了。
我立马去了康广刚的地下拳台办公室,将张仙娘接了出来。
一通好言哄着,还跟舒月视频,让她也帮忙求请,张仙娘才勉为其难,同意帮我救人。
于是,我将她带到了复灵寺。
见到寺主的瞬间,她便气得抡起拳头揍我。
寺主身上的伤,仍在维持的降头术只是一部分。
另一部分,是寺主被降头术长期侵蚀后,体表的伤。
清除一个二十年前留下的降头术,对她而言并不难。
但要治好寺主**的伤,必须动用灵药。
青草泥巴味的药丸。
她骂骂咧咧地告诉我,在国内河陆市呆了一个月,累死累活,到最后她也只分了四颗。
若不是看在舒月面子上,她决然不会给。
我又说了许多豪华,甚至承诺,以后和舒月结婚时候,让她也以师父的名义上台喝酒,她才勉为其难地拿出了一颗药丸。
尔后,她让寺主找了个浴桶,接了满满一桶水后,又拿出一个香囊。
当着寺主的面,她掌心燃起一团火焰,将火团扔进了香囊内。
神奇的是,香囊内明明燃烧着火,本身却未伤及分毫。
不多时,火焰熄灭,她又将粉末全数倒进了浴桶。
沾了浴桶里的水,在地上画了一个极为复杂的道阵后,她突然双掌拍在了地上。
与寺主一般的金芒从她掌心流出,顺着水纹走了一圈。
整个道阵发光后,她突然暴喝道:“把他扔进去!”
我立马抓住了他,直接将他扔进浴桶内。
他人刚坠入,立马爆发大片大片的黑雾,将一桶水染得漆黑如墨。
张仙娘轻哼一声,掌中用劲,道阵光芒大盛,金色丝线从阵中窜出,接二连三地扎进了水里。
然而,这个金丝与寺主的不同,反而更像是抽水管,在不断地把黑雾抽出来。
抽了约莫五分钟左右,整个道阵染得一片漆黑,而浴桶里的水,却变得透明了。
“抓他出来!别踩着道阵!”
张仙娘再度大喝,我赶紧垫脚进去,将他又拧了出来。
尔后,张仙娘掏出一个小小纸人,将纸人丢进浴缸内,再度催动道阵,丝线再出,将黑雾全都退回了水里。
水又变得漆黑一片,仙娘立刻抬起脚,将道阵擦去一边。
道阵被破坏后,黑雾没了去处,全钻进了纸人体内,纸人膨胀得滚圆,颜色也变得漆黑。
直至此时,寺主方才一声惊呼:“降头术真的没了!”
“移花接木而已,降头术不是没了,而是去了纸人体内。”
张仙娘解释些许,将纸人拧了出来,递给了我:“你现在就去找个地方,将它一把火烧了。”
我想了想,将它丢进了大殿外的香坛之中。
香坛上蜡油奇多,我随便扣了些许下来,放在纸人身上,尔后掏出一张卫生纸,放在蜡油上点燃了。
想来,这纸人能烧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