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天气一天一天暖和起来了, 春天到了，空气也变得好了一些, 长歌还是让小沙去找了一份新工作, 自己开始亲自带莹莹着生活, 因为莹莹生活完全不能自理，身边根本离不开人，如今长歌不能做一些朝九晚五的工作，她又没什么学历, 只能在网上靠低价接一些翻译的工作。````

一开始的时候因为她什么证书也没有, 根本没有人会用她，只能先靠免费的打响名气，在翻译论坛上无偿帮别人翻译，后来也是靠低价取胜，她本来不是英语专业的，只是在现实世界的时候曾经在外国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英文不错而已, 又经过了几个世界的颠沛流离, 长时间不说已经忘了不少, 但毕竟底子还在, 捡起来也花了不少时间, 那段时间她卖房子和转让店铺的积蓄一大半都花在了玛丽的官司上，每个月的房租也是一定的开支, 她和莹莹两个人的伙食费只能压了又压, 而莹莹年纪还小, 还在长身体，又比她金贵些，因此只能把精细些的给莹莹吃，长歌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非常“健康”的粗茶淡饭的生活，这些对她来说又是一次全新的体验。

你以为你之前已经是社会最底层了吗？当然不，还能更底层一些。

她失去了她唯一的产业“小孙美发屋”，之前花了大价钱学的剪头发的手艺都打了水漂，如今因为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只能在家里工作，然而长歌苦中作乐地想，现在最起码她和莹莹头顶上还有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处所，不至于到流落街头的地步，真的如果连房租都交不起了，她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王律师的价钱花的果然值，到了夏天的时候，玛丽的判决结果下来了，防卫过当致人死亡，三年有期徒刑。

长歌松了一口气，这个结果对她来说还算是可以接受的，她现在年轻，还等得起，这些天的日子虽然艰难了些，但一想到只有三年——三年之后她会再见到玛丽，便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只是她在外边的日子虽然艰难，但终究是自由的，长歌没坐过牢，不知道监狱里是怎么样一副光景，也不知道玛丽受不受得住。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案子终于了解了，玛丽家里房子外的警戒线终于撤下了，按理来说长歌是可以带着莹莹住进去的，卖倒是也可以卖，只不过人人都知道这是发生了杀夫案的凶宅，在中介那里挂了低价也没人买，长歌并不介意这是凶宅，在末世的时候什么尸山血海她没见过？如今为了省钱，要她住进这里她也愿意，只是她虽然愿意，但莹莹却不愿意。

在把房间彻彻底底打扫干净粉刷完毕之后长歌抱着莹莹回去过一次，但一向乖巧的莹莹一旦靠近那个凶案发生的卧室就会哭闹不止，长歌试了好几次，回回都是如此，只能作罢，又带着莹莹回到了她们曾经的那个漏雨的出租屋里，长歌有些悲伤，因为又得继续这一笔开支了。

在长歌的日子一团乱麻的时候，杀马特表弟的日子倒是越过越好了，小沙的妹妹小妙因为学习成绩优异在高中里年年都拿奖学金，自己的生活完全不需要小沙补贴，小沙则因为自己在新的理发店里表现不错而涨了几次奖金，还认识了一个女朋友，也是在店里工作的洗头小妹，两个人感情很好，准备明年就结婚，虽然两个人也没什么学历，但都上进肯干，日子自然越过越好，小沙知道长歌生活艰难，还时不时给长歌塞点钱，长歌要推拒，小沙却说：“长歌姐，以前我从技校辍学的时候，是你收留我让我在你店里打工，后来你又掏钱送我去学手艺，平常也没苛待我，现在你生活困难，我这个当弟弟的总不能什么都不管吧。”

长歌捏着小沙递过来的一沓子钞票，心中不是不感动的，小沙如今换了个发型，并不杀马特了，竟然显露出几分正正经经的帅气，是个大小伙子的模样了，一直以来都是长歌去帮助别人，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被这个“看上去没有任何卵用的”表弟给帮了，长歌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好，只能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她在这样的生活中了解了自己曾经的傲慢和无知，曾经在每个不同的世界里，她是高高在上的，即使她自己不曾注意，即使那时候她也处于劣势，但她从来都游刃有余从容不迫，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俯视着其他的人，可现在不同，她在这样窘迫的生活中看到了以前从没有注意到的东西，学会了怎么从菜市场挑便宜的菜，学会了怎么跟人讨价还价，学会了一套衣服洗到发白还在穿。

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何玛丽才三十出头已经露出了老态，她在玛丽坐牢的这段日子里，不知不觉地把自己活成了另一个玛丽。

长歌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带着莹莹去监狱看望玛丽，玛丽过得还行，监狱里作息挺规律，吃喝也不会短了谁的，她没了黏腻腻的老公和拖累人的女儿，反而比在外边的时候看起来有精神了许多。

长歌抱着莹莹坐在玻璃对面，莹莹大了一点，虽然智力依然没有任何长进，但似乎懂得认人了，她从长歌的膝盖上爬起来，拿手掌用力地拍着玻璃，嘴里乌拉乌拉地叫着，长歌仔细一听，似乎是在叫“妈”。

玛丽在一瞬间想哭又想笑，旁边的工作人员过来制止了莹莹，长歌连忙把莹莹抱好，笑着对玛丽说：“我看你现在精气神好了不少，在里边生活得怎么样？有人欺负你吗？”

玛丽连忙摆手说：“没有人欺负我，生活还可以吧，教导员对我们挺好，让我们好好改造，出去重新做人，我也跟着上了不少课，这十几年都没摸过书了，现在我也读了不少书。”

长歌点点头，放下心来，玛丽性格要强，她就怕玛丽在里边受人欺负，现在看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两个人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话，玛丽问：“你在外边怎么样？店里生意还好吗？”

长歌不想就这个话题多说，怕玛丽看出来什么，只能简短地说：“还好，我跟莹莹都挺好。”

“钱的事……等我出去了之后就想办法还你，还有莹莹，也多谢你的照顾，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才好……”

长歌笑了笑，她并不指望玛丽还钱，她也不是为了钱，只要玛丽出来能好好生活，她所做的一切就不会白费。

她听到玛丽又说，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在监狱里这些日子，也看到了不少人……和你一样……”

长歌瞬间了然，这是女子监狱，大概是玛丽在监狱里见到了一些同性之间的相互慰藉，也终于对这方面产生了一些了解……吧？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