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兴听得都快羡慕死了,直后悔当初怎么没学钟尚书涎着脸皮掺和一股,就算弄不到一成,半成也好,起码营地里的士兵们日子要好过多了。现在厂子里有了产出,别说朝中各部,恐怕连皇帝陛下都眼红。
“要说我们大人才是真正地大公无私呢,这么好的方子,说拿出来就拿出来,赚到的钱全都扔海关里头了,不然,就户部那么点银子,别说建码头,吃喝都不够。下官也是来了这里才知道建码头的不容易,什么地方都要银子,先前做的计划根本不能用……”赵员外郎絮絮叨叨地发着感慨,听得顾兴脸一红,都不好意思继续往下想了。
好歹他手底下的人还能进厂干活儿赚点外快补贴生活,工钱还不低,他刚刚在文书上可是瞧见了,一个月少说也有二两银子,足够一家老小过上舒坦日子了,至于辛一来所说的什么预防“职业病”,顾兴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别说辛一来考虑得详尽周到,就算不戴口罩也没什么,军队里的人能不能活到发病那天还说不好呢。
顾兴没想到的是辛一来竟然有如此魄力,这么大的生意,依着现在的火爆情况看,一年下来轻轻松松就能赚上几十万两银子,十年下来该能有多少钱……顾兴已经算不出来了。这么多银子辛一来也说不要就不要,这是多有气魄和胸怀的人才能干得出来啊!反正顾兴自己是不行,唔,他们家老爷子也肯定不会。
“做任何事都要考虑得长远,就好像这水泥,赚钱是赚钱,可是事关国家建设,太引人注目,这玩意儿绝对不能沾。”回程的马车上,辛一来正在语重心长地教育瑞禾,“钱确实重要,但人的眼睛不能盯在钱眼里,格局太小了,人的思想就会被束缚,成天就只知道争权夺利,一来容易招致祸端,二来人生也实在无趣。”
瑞禾蹙眉,“父亲觉得怎样的人生才是有趣的?”他常常会觉得自己跟不上辛一来的节奏,比如现在,他还想着怎么在詹事府崭露头角,为自己的仕途铺平道路,他的父亲竟然开始思索人生的趣味,这好像有点太跳跃了——明明前不久都不是这样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说得有点玄?”
“儿子不敢。”好吧,其实心里头确实有点这种想法,瑞禾暗暗道。
“你祖父身体一向康健,我估摸着他至少还能在内阁跟人吵上十到二十年。”辛一来忽然又把话题跳走了,“老爷子虽然脾气不大好爱跟人吵架,可是大家都知道,陛下器重他,信任他,而且老爷子在朝中人缘甚好,有他在一日,我们辛家就稳如泰山。”
瑞禾看着辛一来,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今年三十九岁,官职正三品,听起来不算什么大官,可是,等海关事毕,定是大功一件,必然还要升官。你和瑞昌也渐渐大了,便是老爷子和我强压着,可也不能总不让你们入仕。尤其是你,跟在太子身边做了这么久的事,且样样都比人强,没道理却被别人压上一头。如此一来,我们辛家的声势就有点太过了,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这并非好事。”
“可是,也不能为了替我和瑞昌让路,就让您辞官啊。”瑞禾急道:“孩儿宁可继续待在府里读书,也绝不能让您受委屈。”
“谁说我委屈了?”辛一来摇头笑,“而且,我也没有辞官的打算。只是眼下有点其他的想法。”
“父亲请讲。”
辛一来却不回答,而是正色问:“你觉得太子如何?”
“太子殿下?”瑞禾想了想,才认真地回道:“殿下心胸开阔,行事稳重老成,更重要的是善于纳谏,甚少决断独行。儿子觉得,殿下将来会是位明君。”
辛一来面露微笑之色,“太子殿下确实稳重,他年纪虽小,却不任性冲动,也不固执己见,更难得的还是他思维开阔,有一颗能接受和包容新事物的心。我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太子并不算特别聪明,既不像瑞昌那样过目不忘,也没有你的悟性,许多事情考虑得也不算细致周到,但是,他舍得放权,且善于用人。有这么几点就已是明君之相,不说中兴大梁,至少守成没有任何问题。”
瑞禾不解,“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他顿了顿,又犹豫着道:“也不知是不是儿子想多了,我总觉得太子殿下好像对咱们家特别好。”
“这就是用人不疑。”辛一来道:“安哥儿你知道我最擅长做什么吗?”
瑞禾认真想想,点头道:“父亲擅长格物致道。您是打算——做这个?”
“没错。你也看到了,单是一个水泥就能对大梁有多少贡献,更不用说为父还能想出多少于国有利的东西。相比起朝堂上的贡献,我还是更擅长做这些。太子殿下思维开阔,为父琢磨着能不能从他这里着手,开设一个专门的地方做格物研究,名字我都已经取好了,就叫做皇家科学院。”
瑞禾都傻了,“可……您现在在工部不是挺好的。”
“好什么呀。”辛一来吐槽道:“光是这些文书都够让人头疼的,还有跟朝中上上下下的官员们打点关系,勾心斗角什么,我腻烦得很。”他也不是做不来,就是志不在此,与其在占着工部的实缺碍了儿子们的前程,倒不如早早脱身,若真能把那皇家科学院办好,说不定将来他还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呢。
瑞禾还是有些不认同,摇头道:“太子殿下那边恐怕也不会同意。”
“他怎么会不同意?”辛一来信心满满,“太子殿下是最最通情达理的人。”
瑞禾看着他爹没吭声,心里头却暗暗嘀咕,就太子殿下对他爹的那依赖劲儿,能同意才怪了!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