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见他。
碧城跟着姜梵踏入紫阙宫的时候,太阳正努力地爬到半空中。她在日晕的光芒下眯着眼睛跟在姜梵身后,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在之前,她还是这儿的主人,如今却要靠人引领着才能进入,不得不说,这就是皇权天下。
紫阙宫里静悄悄一片,与外头森严的把守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偌大一个宫苑竟然没有一个宫人和宫婢。
姜梵缓步走进了皇后寝宫,碧城在门口稍稍迟疑,终于还是咬咬牙一步踏了进去——皇后寝宫里所有的窗户都紧掩,整个房间安静如死地,只有一人坐在殿中,像是一座早就腐朽风化的雕像。那是……谢则容。
碧城诧异地停滞了脚步,远远打量他:他极瘦,面容如枯槁,身上一件雪白的亵衣衬托得他更加面色苍白。他坐在案前,整个人有一半是埋在暗影里的,即使听见了声响也不过略略抬起了头探望一眼。又是沉默。
这样的谢则容碧城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果说每个人之所以给人以活着的感觉是赖于眼眸中的神采,此刻的谢则容唯一欠缺的就是这个东西。
“陛下。”姜梵上前。
谢则容却只是略微抬了抬头,没有只言片语。
姜梵在原地叹了一口气。
他道:“逝者已矣,还望陛下珍重,以国事为重。”
谢则容终于抬了头,眼中闪过的却是愤怒。他道:“还没有确论,她只是……只是被劫持。”
姜梵道:“那日殿上我探过她脉息,她确实已经故去。”
“御医还没到。”
“陛下这却是何苦?”
“御医并没有把过脉细。”谢则容的神色已经可以称作狠戾,他道,“孤敬你是国师,护我燕晗国运,可如果你再这样妖言惑众,孤……”
姜梵在原地摇了摇头,低叹:“当日祭塔之下,御医都道公主已亡故,我却并不以为然,强留下了她一条性命。可如今却是真的回天无术了,陛下出身沙场,难道不知当年施在公主身上刑罚留下旧伤已经让她不剩十年寿命了么?昏睡四年,强行召回魂魄又失败。三日,已是极限。”
“住口……”
“我本神官,奉天命守燕晗千年太平,照理并不该插手过多楚氏皇族之事。”
“那便回你的神官府去!”
姜梵微阖眼,轻道:“陛下,三国野心已然昭然若揭,如今他们口口声声要皇后亲临。我担心皇后死讯已经走漏风声,支撑不了多少时日。”
“住口!”
谢则容忽的站起身来,像是要发怒却倏地捂住了胸口。
“她只是被挟持!”他冷笑着喘息,眼神却凌厉起来死死盯着姜梵,“楚氏敬神官府如神明,孤却不介意成为燕晗首个斩杀神官的帝王!孤说道……做到!”
他一手撑着桌椅,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剧烈的呼吸如同被撕裂的纸张发出的声响。雪白的衣衫上渐渐晕染开来一朵艳丽的血色花朵。
碧城愣愣看着,忽然记起来他其实身上是带伤的。那一日在殿上她撑着最后的一丝力气想要除去他没有成功,却原来终究还是留下些印记的。
谢则容的手脚都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怒极攻心,还是因为撕裂了伤口。他如同一只困兽,守着自家的尺寸之地狼狈嘶吼企图以声势夺人。可惜,他遇上的是姜梵。
姜梵没有丝毫畏惧,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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