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锦这王妃其实不算被废,墨云晔对外称的是王妃久病在府上,
“王妃,您一定会好好的。”丑仆宁臣是每每都这么说。
彼时宁锦正努力地撕开床边的软布条,试着下地走路。一步两步三步,她走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可离离开这个破败的清雅院总是有那么几步距离。阳光正好,照得她有些晕眩,她眼里看见的东西都带了点光晕,身子骨又犯起了懒,最末的几步走得有些踉跄。
宁臣看不下去,赶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宁锦,言语间带了几丝逾规的责备:“王妃,您这是何苦,有什么地方想去,属下抱你去。”
她轻道:“还有十天就是他大婚。”
宁臣微微变了脸色:“王妃,你不要难过……”
宁锦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挣开宁臣的扶持,把心一横,咬着牙一步步往前走——三月芳菲的毒就是这样子,哪怕每月都喝解药,它还是会让人四肢渐渐残废,她已经中毒三个月了,走路当真是越来越困难。不过十几丈,她还是有这耐心的。
“王妃,你……”
宁臣一个大男人,居然红了眼。
宁锦如愿以偿地自己走到了院子里的梧桐树下,眯着眼睛懒洋洋晒起了太阳。今年冬天的为她赶制冬衣的店家不知道哪里出了意外,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登门,她身上这衣服还是秋衣。她穿的衣料子比不过秦瑶一身绫罗绸缎,难得天气好,太阳可不能浪费了。
“我去找王爷……”宁臣握刀的手已经泛白。
宁锦看在眼里,眯着眼睛笑了笑:“宁臣,我不是在折腾自己。”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膝盖坐了下来,看着她那个呆瓜侍从隐忍的模样想笑,“他还有十天大婚,我毕竟还是王妃,他是定然要来请我的。我只是……不想被人抬着去宴场罢了。”墨云晔与秦瑶,两个都是有计谋的人,倒也相配。其实很多事情想通了很简单。
“王妃,你如果不想去,属下……”
“你啊,怎么比我还委屈的样子?”她忍不住调笑,看着宁臣木讷的模样,眼底露出少有的俏皮光彩,配着呲牙一笑,“宁臣,我以前也不是什么乖巧的主儿,吃过一次亏,就不会吃第二次了。”
宁臣屏息看着她的笑眼,一时间忘了反应。她已经怏怏不快好久了……他都已经快忘了,她原本也是爱笑的,她笑起来像是初春柳芽刚冒出的那抹葱翠,眼睛像是月牙儿。她也曾经满肚子的鬼心思,闹腾得整个相府上上下下不得安宁,她生起气来,眼睛里的火苗会跃动,他还记得当初初相见时她那清脆却盛气凌人的声音——谁说他丑了?我宁锦的仆人谁许你们欺负了?
“王妃……”
宁锦把自己缩成了糯米团子,喃喃,“会过去的,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马上……”
“嗯,马上。”
看着她坦然的模样,宁臣放下了心,浅浅笑着看阳光一点一点跳跃到她弯翘的眼睫上,再到许久没有光亮的眼里。三年阴霾,仿佛在今天一个清晨被一扫而光了。
***
一月之期实在是太短,墨云晔大婚的日子终究是到了。他果然派人来接宁锦去当婚场,为的是她可以接受“秦瑶妹妹”奉茶。也因为如此,平日里冷清的清雅苑今天难得热闹,里里外外都是穿着喜庆衣服的仆从,把宁锦的小房间围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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