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秋问:“你并不想杀他?”
冷兰咬着牙,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我最厌恶谁,就是那个我不得不叫父亲的人,那个愚蠢无能自大的家伙,否定我的努力,不屑我的成就,他厌恶我,他从来不喜欢我,如果他只是个陌生人,我一点不介意,他厌恶我,可是……
可是他自称是我父亲,我也叫了他这么多年父亲,从我记事起,他看我的眼神就象看一只苍蝇!
他让我怀疑自己真的是一只苍蝇,一个人如果被自己父母厌恶,那一定是真的有问题吧?
这些年来,他不住地告诉我,我自私,自大,目中无人,狂妄,愚蠢,性格古怪,除了宠坏了我的母亲,没有任何人会喜欢我,没有任何人能容忍我。即使我在黑暗中,把自己当成一只苍蝇,即使我尽量沉默,即使我尽量躲开所有人,即使我不敢同陌生人交往,即使我把自己看低到不配存在,也不能改变他的看法。
他甚至试图抹杀我在剑术上的任何一点成就,就好象他这些年瞎了聋了变成白痴了,再也看不到我已经开始一剑一剑逼得他后退。
冷兰握紧拳,我真的很想杀他!
这个恶心的人,甚至,甚至对我有那种不该有的想法……
他配做我父亲吗?
那样一只苍蝇般的人。十几年无时无刻不在的侮辱与轻视,逼得我当自己如粪土,其实他自己才是真正的苍蝇!
可是……
冷兰眉头微皱,可是……
可是他倒下去,看着我眼神,让我觉得象噩梦。
我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愿意生命里的一切,换这件事从没发生过。
冷秋看着沉默的冷兰,微微垂下的目光,那并不是一个痛苦的表情,不,那是一个比痛苦更绝望的表情,那是一个无法化解的抑郁表情。她不会哭不会倾诉,甚至,可能已不会经常回忆发生过的一切,可是她已经永远无法摆脱这种抑郁,就象当初他自己,当痛苦超过一定界线,哭泣就变得可笑,你会决定不哭,只是也不打算再笑。
做错了事,不配得到原谅,如果不能得到惩罚的话,就用一生的快乐做交换,判决自己不配得到快乐幸福。
冷秋微微皱眉,这算什么?是宿命?还是冷家人的诅咒?
冷秋看着韩青:“她是有原因的。冷飒……做了不能被原谅的事,她还念在父子情份上,没下杀手,我觉得冷飒该死,我杀了他。”
韩青惊骇地瞪大眼睛:“什么?!不可能!谁告诉你的?师叔做了什么?”
冷秋道:“他对冷兰……”冷秋微微顿住,不想再说下去,或者,他不愿相信,或者,他还没有完全说服自己。
韩青看看冷兰惨白的脸,看看冷秋,良久:“冷兰告诉你的?冷兰,是真的吗?”
冷兰沉默,眼圈通红,热泪盈眶,表情仍旧冷硬,她没有回答,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冷秋道:“冷兰什么也没说。我听到他们争执,冷兰骂他无耻,说他是色狼,说他不配做她父亲。我也很吃惊,可是冷飒没有吃惊,也没否认,他只是转身离开。”
韩青震惊地站在那儿,不,冷飒不是那样的人,如果冷秋说冷兰告诉他冷飒污辱了她,韩青几乎会认定冷兰说谎,但是,冷秋说冷兰什么也没说,冷秋是偷听到。
既然冷飒没有否认,至少曾有事发生,韩青不相信冷飒是那种人,他相信一定事出有因,可是醉酒与意识不清都不能否定冷兰受到的伤害。只要冷飒承认有事发生,在这件事里,他就应该判冷兰无罪。
沉默一会儿:“我会处理这份报告。”
冷秋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