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逊之却对此视而不见,笑得很危险:“不如殿下将它交与微臣,不出三日,定叫它乖巧听话,唯命是从。”
疾风猛地乱嘶了一声,再也不埋头吃草了,一个劲地往安平身边蹭,傲骄全无,满眼惊恐,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其实很乖巧,以后定当痛改前非,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安平安抚地拍了拍它的脑袋,感慨道:“今日方知,还有比武后更强悍的驯马者啊。”
一句话就搞定了,啧啧……
终于从疾风心惊胆颤的眼神中离开,安平与齐逊之一前一后进入御花园内的凉亭。
所有随从都被遣开后,安平才在石桌边坐下,开口道:“事情调查得如何了?”
齐逊之叹息着摇头:“怕是要叫殿下失望了,仍是毫无进展。”
安平淡淡点头,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不过事出有因,定然有人指使,微臣认为,殿下不妨好好想想自己有什么仇家比较实际。”
安平眉头一跳,眼神幽幽地望向他。
齐逊之磨了磨牙:“微臣胆小,殿下可别冤枉了好人。”
“放心,本宫若是怀疑你,就不会叫你去调查了。”
“这倒是。”齐逊之笑着点了一下头:“殿下如今虽然处于劣势,但于用人一道却是游刃有余啊。”
安平偏了偏头,看着他淡笑:“此言何意?”
“微臣猜想,殿下本来是打算用选驸马来安抚众臣的,奈何偏见难除,反而举步维艰。如今朝中分化日渐明显,反对之声不减反增,老臣俱唯陛下驱使,这般情形之下,殿下自当加紧培养心腹,以留后用。”
安平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点桌面,听得饶有趣味:“继续说下去。”
“是故诗会之后,秦焦林三人各有安排,连周小姐也开始准备女官甄选。啊,更让微臣没想到的是,连庆之如今都派上了用场。”
想到京兆尹纵子行凶一案,齐逊之忍不住拍了两下掌:“京兆尹在朝中也颇有些权势,殿下会在如今不利的情形下拒绝他的条件,委实值得钦佩,连微臣都忍不住要赞叹了,难怪庆之最近对殿下的态度不同了。”
想起刘绪最近的转变,安平蹙了一下眉头,没有做声。
这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齐逊之的眼睛,他笑了一下,微微摇头。
“你既看出本宫培养心腹的意图,又可知本宫要做些什么?”一瞬的停顿后,安平又扬起笑容问他。
“这微臣就不知晓了,光想那意图就用了很久,还谈什么其他啊。”齐逊之摊手,表情自然,并不像是敷衍。
“所以你说这么多,其实是为了转移你什么也没查到的事实吧?”
“天呐,被发现了!”齐逊之忧伤抚额。
“……”
一番话说完,已是夕阳西下,齐逊之开口告辞,安平却再度强硬地表示自己先走。
然而脚尚未迈出凉亭,便听齐逊之在身后唤她:“殿下。”
安平转头,迎上他含笑的双眼,不同于平常的阴险或是狡诈甚至是诡异,那只是最平常的温和笑意,如同他对其他人那般。
“虽然腿脚不便致使形容狼狈,但微臣也并非还如往常那般介怀,殿下不必每次都回避微臣的背影。”
安平的眼神顿时柔和了许多,原来他知道自己的意思。
然而不等她表达一下欣慰之意,齐逊之又露出了常见的狡诈笑容:“不过这并不代表微臣原谅您了。”
“……”安平打算将废了他另一条腿的事情列入重点考虑范围。
话虽如此,齐逊之临出宫时,安平还是非常友好地送了一段路程。等出了内宫,沿着宽阔威严的宫道走到宫门口,她忽而俯下身子凑近,对他半开玩笑般说了句:“其实见你这般聪明,本宫也想将你收为己用了。”
齐逊之非常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挥手遣开随从,一本正经地低声道:“敢问殿下,这算不算卖艺不卖身?若是这样的话,微臣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安平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惹得宫门口的侍卫面面相觑。
远处有马车缓缓驶来,刘绪揭帘探身而出,正准备入宫请示京兆尹定罪一事,头一抬便见到宫门口贴得极近的两人。
齐逊之一脸正经,安平殿下却笑得很是欢畅,一手还搭在他的肩头,看这模样,显然是亲自送他出宫。
刘绪愕然,既然说了不用他们入宫相伴,为何还会招齐逊之前来,更甚至还亲自相送?
还是说,不用入宫相伴的只是他!
连日来安平渐渐冷淡的事实一幕幕在脑中闪过,刘绪咬了咬唇,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他一点也不在乎,他喜欢的是周涟湘周小姐!所以,他这才不是生气!
安平恰好抬眼,看见他的背影,微微一怔,继而叹了口气:“子都,本宫觉得先前那般对待庆之,似乎是错了。”
“哦?殿下难道觉得自己不该宠爱他?”
“不是,本宫乃是随性而为,更是习惯使然,然而庆之却不一定那般认为。”
刘绪看似正直而沉闷,于儿女之情却是单纯如同白纸。乍一遇上安平这般对他强势又宠爱的女子,虽然别扭不忿,但难免会不自觉地沉溺其中,可待这样的亲近消失,便有些无法回神,甚至产生留恋。而安平既然发现自己给他带来了这样的困扰,也就适当的与之保持距离了。
不过齐逊之对这样的解释却并不赞同。
“虽然庆之对儿女之情毫无经验,但也许他留恋的并非是那些宠爱,而是人呢?”
本以为这话会让安平娇嗔怨怪甚至露出慌乱之态,也好满足一下自己将来用来取笑她的阴暗心理,谁知安平闻言只是皱眉深思了一瞬,继而便重重地点了点头:“本宫觉得,像本宫这般优秀的人物,这个可能还是极大的。”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