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的战马都太快了,他们都只能射出一箭,便立刻短兵相接起来。在高速飞奔的情况下,骑手们射出的箭被加持了更加巨大的威力,两边的军阵中立刻有许多人中箭落马,然后被身后赶来的战马踏成肉酱。不过这些倒下的骑士和战马并不能滞缓双方猛烈的冲击,只听如惊雷般的声声巨响,无数马匹骑士撞在一起,骨骼尽断,鲜血漫天,前排的骑士们甚至连从嘴里取出马刀都来不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们嘴里的马刀成为了终结他们自己生命的力气,不少人的头直接被切成两半。
随后双方的冲击力量不得不因为前方堆积的大量尸体而变得缓慢,不过他们没有如平常那般退后,然后再次冲锋,而是直接跃马跨进了对方的阵营,挥动马刀左右劈砍起来,惨叫声不绝于耳,断肢断臂时不时从人群中飞扬而起,洒出一串红色的血珠,然后不知道落在那里去了。
姬云看得都呆了,这是他第三次见识匈奴骑兵的威力,第一次是在阴山,可那时候自己只是一个小卒,又中计被围,根本看不清对手的进攻,第二次出击丁零又恰逢夜战,而且几乎是屠杀式的进攻,也不能完全领略匈奴骑士的能力。但这一次不同,自己作为冒顿的谋士,就陪在冒顿的身边,眼前即是无边无际的战场。阳光下明亮的草原,让数以万计的匈奴勇士显露无遗。
他完全感受到了匈奴人对战马的控制能力,和在马背上的作战技巧。作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民族,匈奴人和马有着天生的联系,即使在没有马镫借力的情况下,他们依然可以在马背上做出劈砍射击的动作,而这些对于中原的骑兵来说,没有数十年的艰苦训练几乎不可能完成。这也是为什么赵武灵王仅凭胡服骑射就能称霸中原,也是中原政权屡屡败于北方游牧民族的原因。中原骑士也许可以通过长时间的训练掌握马背上的作战技巧,但游牧民族那种如操控自己身体一般操控马匹的能力,却是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
战场上的残酷厮杀还在继续,很明显,左贤王麾下骑士的战斗力比冒顿这边的大人骑兵们要高出不少,在正面冲锋中也许看不出来什么,但在短兵相接之时,这种劣势就会被无限放大,右翼逐渐被对手压迫变形,连带着,原本局面持平的左翼,冒顿的精骑本阵也被推着往后退。
“顶住!顶住!”温都尔瀚一边砍翻身前的一个敌人,一边朝着自己的弟兄们大喊,可惜个人的勇武在这种时候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整体被压住之后,很难再依靠原地的反击把对方推回去。
虽然自己的手下慢慢占据了战场的主导权,左贤王却一刻也不敢放松,冒顿手里还有五千骑兵没动,右贤王那边一旦集结完毕投入战场,自己这边依然会被击败,这种时候只能尽快杀穿冒顿的军阵,把他阵斩于前,才能彻底拿到本战的胜利。
左贤王焦急地看向龙城方向,希望那边的耶鲁光能尽快把士卒带出来,抓紧时间先把对方主帅击溃,哪怕去打扰右贤王的兵力集结也好。仿佛能听见他的祈祷一样,右贤王的本阵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喧哗声,阵型一下子被打乱。
战场上除了还在混战的地方,其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吸引住——右贤王本阵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怎么回事?”冒顿和左贤王同时发出了惊呼,只是一个人是震惊,一个人是庆幸!
冒顿当机立断,将麾下的五千人全部投入了战场,其中一半杀奔中央,帮助持续后退的大人骑兵,另一半在冒顿的亲自率领下杀奔右贤王阵地,他必须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失去了右贤王这个强援,自己可没了后手。姬云和李左车跟在冒顿的身旁,各自挥舞佩剑杀将过去。
看到冒顿先动,左贤王更觉得有把握了,战场上的颓势可不是再投入一点兵力就能扭转回来的,于是他亲自走到战鼓旁,为战场上拼杀的士卒擂鼓助威。
右贤王自己的人也有些慌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到冒顿带着这么多人冲了过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抵抗还是投降,拿着武器楞在原地。冒顿把战刀一挥,大声吼起来:“让开!让开!”听到叫声,右贤王麾下的士兵被他强大的气势给吓到,纷纷往两边散开。
越靠近军阵内部,冒顿越觉得头脑清晰,很明显,这是某人早有安排,在右贤王的士卒内部拉拢了一些将领造反。想到这一层,冒顿立刻停住了脚步:“勇士们,立刻到我的后面去!前面敌人,让我冒顿来为你们阻挡!”
这些士卒正愁群龙无首,听见冒顿这么说,更是感动得涕泗横流,纷纷拨转马头往冒顿的身后靠拢,短短数息之间,右贤王阵地便清晰起来,大约有三千士卒簇拥着一个将令往龙城方向退去,而右贤王则抱着自己受伤的手臂往冒顿跑过来:“太子,可力宫反了!”
“知道了,你赶紧下去治伤,其他的交给我!”冒顿点点头,带着兵马追了上去。战场中央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现在自己人多,应该趁机把对方咬死,如果让他和左贤王聚到一起,将很难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