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间,清泉寺的小厨房备好斋饭后就去禅房请人了,大抵是看不上寺庙里的斋饭,大房和二房来的一个比一个晚。
叶泠雾早早就斋堂坐候,整个斋堂只有一张吃饭的长木桌,几根长木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陈设。
“……真是烦死了, 哪里吃不好了,非得来清泉寺的斋堂,那丫头还真会给长辈摆谱……”
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顾氏一抬步进屋就见叶泠雾一声不吭的坐在屋里,身后还跟着个绿衣小女使,两个人就这么盯着门口。
“二婶婶,不是侄女摆谱,侄女只是想着这两日大家吃得肯定不好, 特地让余叔回城打包了热乎的饭食来, 您看看,可还合胃口?”叶泠雾笑吟吟道。
顾氏脸色蜡黄,边上的叶槐呈瞥了一眼,差点没笑出声,硬生生憋着。
“呃……大姑娘有心了。”顾氏勉强微笑着,手肘狠狠戳了一下叶槐呈,拉着他入座。
今日桌上的饭菜确实不错,虽说还是没有肉,但至少油香是闻得到的,不像昨日没点味道不说,嚼在嘴里和吃草一般。
屋内安静,顾氏与叶槐呈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面带惭色道:“大姑娘今晚怎么想着让余叔回城打包饭食呀?咱们一家子直接回府用饭多好,这山上冷凄凄的,晚上睡着也不安生。”
叶泠雾嘴角噙笑:“不着急,大娘子不是说上月咱们没办好后事, 来清泉寺烧香弥补吗, 来都来了多待几日更显诚挚。”
顾氏暗暗垮下脸。
人活的时候就知道和族中老不死的一起惦记遗嘱, 现在想起弥补,马后炮。
顾氏腹诽完,轻轻推了叶槐呈一下,呆坐的叶槐呈恍若骤醒,砸了一下嘴巴,“推我干嘛?”
二房夫妇你看我,我看你,各看不顺眼。
正在这时,柳玉萍抱着三哥儿,领着叶锦晓和邱妈妈姗姗来迟。
“哎哟,殊不知大姑娘是准备了一桌好吃的,难怪让咱们来这斋堂用饭呢。”柳玉萍抱着三哥儿径直入座。
“大姐姐,这桌饭菜看着可不像清泉寺老姑子做的,你费尽心机让人回城打包热食,怎么也不让我们下山回城。”
叶锦晓面色不屑地扫了扫桌上的饭食,小声嘀咕:“又是菜,这两日过得是什么鬼日子。”
顾氏和叶槐呈内心齐齐翻了个白眼。
——现在知道寺庙日子苦,当初装什么装!?
叶泠雾置若罔闻, 发话道:“大家想必都饿了,动筷子尝尝味道吧。”
话落,一桌子人默默动起筷子。
待吃得差不多,众人先后放下筷子。
柳玉萍道:“这吃完了我就先回屋了,不然天色再暗些,回去的路不好走。”
说着,连带着二房也要起身离去。
“我已让余叔备了灯笼,外头还有四五个小厮,咱们再坐一会儿聊聊,再晚也有人护送大娘子回禅房。”
叶泠雾这番话透着不容置喙的味道,顾氏和叶槐呈一听,屁股立马乖乖坐了回去。
柳玉萍脚下一顿,转过身低头看着叶泠雾,细细品味她的话后,假笑着落座:“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我就说你怎么突然让咱们到斋堂用饭,合着,是鸿门宴?”
叶泠雾充耳不闻,抬手示意一下青橘,青橘连忙出屋,不一会青橘便领着余叔还有两个账房先生一道进来了。
每个人脸色尽是肃然,叶泠雾俨然一副要好好算账的架势,若非知道这是斋堂,只怕以为是在公堂。
“……这是干什么?”顾氏偏头去看叶槐呈,低声说道。
叶槐呈回了她一个冷眼,示意闭嘴。
柳玉萍不明觉厉的看了眼余叔递给叶泠雾的那一沓账簿,半是开玩笑的说道:“大姑娘留我们下来,是想算账?”
叶锦晓肩膀一抖,偷眼去看叶泠雾。
叶泠雾不答,深深扫了扫众人道:“这三日我想了许多,睡不好也吃不好,最后就想着还是早点理清的好。”
话音刚落,余叔随即拿起一本账簿递给柳玉萍,柳玉萍接过,还没翻开看时就说道:“有事说事,少拿腔拿调的。”
叶泠雾稍默了片刻,转而看向顾氏道:“二婶婶,您可还记得嫁入叶府时,我父亲和二叔送您的两处田庄?”
顾氏被问的一愣,眨巴眨眼道:“当然记得了,只是那两处田庄不值什么钱,我懒得搭理,就随便交给一个管事的了,大姑娘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说起来就气,当年她收到这两座田庄时还大夸了叶槐晟一番,谁知道给的田庄居然在鸟不拉屎的深山里,气得她好几晚没睡着,想闹又没那个勇气。
柳玉萍翻账簿的手僵住,抬眸去看叶泠雾,只见她微微弯了弯唇,看向老徐头道:“还请徐叔把你手头的几本账簿拿给二夫人瞧瞧。”
老徐头颔首,递去一本账簿。
顾氏稀里糊涂的翻开看了看,登时急道:“这这这…这田庄什么时候采买了这么多东西了?!那两个田庄加起来都没半亩,这上面又是树苗又是菜苗的栽得下?”
叶泠雾唇角一翘,道:“肯定是栽不下的。”
顾氏往后翻了翻,叶槐呈凑去脑袋细看起账簿,突的瞪大眼,急吼吼的转头冲老徐头骂道:“你这是做假账,你是想私吞叶家钱财?!”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老徐头连连摆手,解释道,“这些都是田庄管事来要的钱,小的只管记着,哪有胆子私吞呀。”
二房正想不通之时,叶泠雾唉声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还有件事我没跟二叔二婶说呢,前些日我理了理叶家财务,才发现叶家家底都快亏空了,不仅紫萝布庄拿不出钱,商铺上更是拿不出钱。”
“什么?!”二房夫妇异口同声。
柳玉萍手指尖都在发颤,眸中冰冰冷冷没有一丝温度。
叶泠雾淡淡收了神色,道:“要说起原因的话,就得问问咱们大娘子了。”
柳玉萍心下一紧,冷睨着她道:“大姑娘这话我当真是不明白,你的意思难不成是我做的?主君病重起叶家里外就没个主持的人,谁知道庄子上的人动了歪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