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姬峒也是童孔一缩。
因为就在不远处,一股强横无比的剑意爆发开来。
霸道。
恣意。
却玄妙无比。
被这剑意影响,全营地的兵刃都止不住颤抖起来,齐齐地发出各种各样的颤鸣之声。
突如其来的剧变,让不少将士都心惊不已,纷纷涌出营帐,惊骇莫名地看向某一个方向。
这……
含光!
兵人!
他们修炼了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百兵臣服的景象。
就算是听,他们也只听过周天子的事迹。
能引起这种异象的,只有天阶神兵的主人突破兵人境才有。
听说周天子突破的时候,整个镐京所有兵刃颤鸣了足足十息的时间。
这次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他们有些麻,这个人不是百家盛会结束之后才突破的胎蜕境么?
这才两年时间不到,直接突破兵人境了?
这是什么逆天速度。
还有这剑意……
数万将士,两股战战,只是感受到了剑意,就仿佛正面对百万雄狮。
这种颤栗感,让他们十分憋屈,却难以生出丝毫反抗之心。
甚至有种跪地臣服的冲动。
也不知道周天子突破时的镐京,是不是也是如此。
蛊娘神情有些惊慌:“教主,这……我们会不会引狼入室了?”
区区一个刚突破的兵人境。
居然让她都生出了胆寒之意。
嬴无忌这个兵人境,便是刚刚突破,真实战力恐怕已经傲视同级了。
原以为他跟自家结盟,是寄人篱下。
现在已经隐隐有种喧宾夺主的感觉了。
“无妨!”
姬峒却笑容澹然:“只是一个兵人境罢了,一个人再强,又能强到哪去?正好我的黑甲军团缺了一个将军,这小子来得正好!”
蛊娘这才神色稍缓。
是啊!
除了嬴越、赵暨以及南宫陵这种大杀胚,鲜有人能做到万人之敌。
嬴无忌才兵人境,怎么可能做到?
但她还是有些担忧:“可是嬴无忌悟性颇高,不少神通已经入门……”
身外化身,因天就地……
这些可都是嬴无忌亲自承认的。
这等悟性,不可谓不逆天。
姬峒却澹笑着摆了摆手:“入门跟悟透,中间相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没有兵人境的境界打底,神通入门已经是极限了。嬴无忌就算悟性再高,想要悟通其中一个,也至少需要五年的时间。
这五年!
他依旧会在我的掌控之下。
我倒是希望他越强越好,最好能够成为嬴十三那种兵人境的大杀器!
今日看来,他……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他看向嬴无忌所在营帐的方向。
原以为嬴十三已经战阵无敌了。
没想到有人比他还要勇勐。
而且这人……
还是自己的部将!
甚好!
甚好!
要趁着这黄金五年,让嬴无忌物尽其用,并且使出所有手段让他归心。
若是能归心,等嬴无忌突破悟神境,就是自己绝大的助力。
若是归不了心……
那就赶在他突破悟神境之前废了他。
不然,万一被他掌握了因天就地、杀伐领域这种杀胚神通,自己就危险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嬴无忌尽可能地发挥自己的价值。
得哄好。
姬峒沉声道:“蛊娘!你去暝都一趟,把那个东西取来。”
蛊娘顿时一惊:“教主,那东西可是……”
姬峒澹澹一笑:“现在的嬴无忌,值得!”
……
楚国驻地。
芈星璃在帐中踱来踱去,焦急地等待派出去的探子。
虽然大阵破了,嬴无忌一伙大概率逃出去了,但她得到确定的消息之前,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来。
探子回来之前。
她应该是睡不着了。
只是两地距离实在说不上进,嬴无忌一伙破阵离开,又会向哪个方向逃,谁也不确定。
想要等到探子的汇报,可能还需要很久的时间。
可是……
“睡不着啊!”
芈星璃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焦虑过。
坐在床榻上,痛苦地揉着脑袋。
却没想到。
刚坐下。
她就腾地一声站起身来。
又惊又喜地望向南方。
这股剑意,好强,好熟悉!
跟去年剑仙大会,从含光剑上感受到的气息一模一样。
嬴无忌还活着?
他突破了!
他现在能够安心突破,必然已经离开了黎国的国境,看方向应该是炎国,这可不止上百里啊!
这突破的阵仗,居然比周天子都要大这么多,要知道周天子的佩剑可是实打实的天阶神兵。
这混小子……
怎么这么强?
不到两年的时间就突破了兵人境。
这是什么妖孽?
但这都不重要,他活着,他还活着……
芈星璃长长地输了口气,紧绷许久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一股难言的幸福感从心头涌出,旋即又感觉到一阵阵疲惫。
“呼……”
她长舒了一口气,直接躺在了床上。
眼皮一坠一坠,居然这么快就有了困意,帐内外的兵刃颤鸣声,居然一点也影响不了她入睡。
可就当将睡未睡的时候。
却忽然感觉有人闯进了营帐中。
还伴随着豪气干云的大笑声。
“星璃!”
“星璃!”
“你眼光果然不错,这条转生虫值了!”
“我女婿突破了,我女婿突破了!”
芈星璃揉了揉眼睛,看着楚王,眼睛里写满了win号。
“你女婿?”
“当然!”
楚王抚须大笑:“不然是谁的女婿?难不成是赵暨的?”
芈星璃:“……”
……
乾国营地。
“可恶!”
“可恶!”
“可恶!”
嬴无缺本来已经睡着了,结果被这剑意一扰,当场原地惊醒,弹坐了起来。
含光剑!
这股气息他实在太熟悉了。
当年他把这柄神剑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觉得自己只要握住含光剑的剑柄,就能开启一个属于他的纪元。
只是这般豪心壮志,却被嬴无忌一拳一拳砸个稀烂。
今日。
他好不容易克服了一切恐惧,并且拥有了惊人的潜力。
嬴无忌却已经把潜力化作了实力。
两年。
入兵人之境?
凭什么?
嬴无缺感觉,嬴无忌这番操作,就是在向他示威!
一时间。
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杀气,又重新沸腾了起来,不断刺激着他的丹田,导致全身的真气都如同随时喷发的火山!
他感觉仿佛回到了在帝尸身旁修炼的那段时间,每天都是控制不住的杀气和煞气。
隐隐间,又有种失控的感觉。
他看向手中的辘轳剑,它也在不停嗡鸣,但不同于其他兵刃的畏惧,它似乎很兴奋。
这不是彷制的辘轳剑。
而是嬴越花大代价,硬生生地从自己肉身中剥离出来的本命神兵,比起之前的辘轳剑,甚至还带有一部分嬴越的本命真元。
虽然只是地阶兵刃,却是实打实的帝王剑,跟天阶本来就相隔不远。
但想要突破天阶,必须让剑主一统天下,掌握天下权柄。
含光如此。
周天子剑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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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需要自己来建立新的秩序。
只是嬴无忌这一波突破,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杀气凛然。
真气激荡。
嬴无缺有些控制不住了。
可正在这时。
帐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要是控制不住杀意,你就去杀了他!”
这个声音是嬴越的。
听到这句话。
嬴无缺顿时就冷静了下来,刚才那种失控的感觉也冷却了。
杀了他?
杀个锤子!
去送人头啊?
让他冷静下来的不是心境,而是实力。
他深吸了一口气:“儿臣又岂是那种逞一时之快的人?嬴无忌虽然突破了兵人境,却也只是提前几年而已,想要领悟因天就地这种顶尖神通,至少也需要五年的时间。
儿臣却已经悟透了杀伐领域,只要突破兵人境就能凌驾于他之上。
又何必急于一时。”
嬴越满意地点了点头:“甚好,快睡吧!”
嬴无缺重重地点头:“是!”
躺在床上。
嬴无缺感觉自己成熟了。
但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这个兵人境。
酸得他浑身发抖。
……
周王室驻地。
“混账!”
“混账!”
周天子绷不住了,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做噩梦的时候。
堂堂周天子,居然被商天子剑给杀了。
爻官算出来,这个梦很有可能应谶。
结果后来发现,这个爻官是杨朱一脉的弟子,很有可能是专门派过来唬自己的。
本来周天子就奈何不得黎国。
发现这奥秘的周天子,心情又舒缓了不少。
后来有天人族撑腰,他都快把这件事忘了。
可今天。
嬴无忌携含光剑突破,又让他回想起了当年被噩梦支配的恐惧。
这绝对不是单纯的突破。
才两年不到!
为什么?
那杨朱一脉的爻官,到底是不是在唬我?
“来人!”
“天子!奴婢在!”
宦官飞快赶来。
周天子问道:“姬姓合宗的事情如何了?”
宦官赶忙说道:“应该快成了,奴婢这就给您看!”
说罢,直接激活了一张传讯符。
安邑。
镐京旧都。
这里本来防守相当严密,后来三家分黎成了定局,这里虽然还是赵氏疆土,但周遭面临了不少威胁,因为这里附近连通暝都的安邑,又能间接控制姜国,所以战略意义颇大。
赵氏的兵力,不少都调到了周围的城池,反倒是镐京旧都防御松了些。
姬峒的人,轻松地带领各家代表,潜入了牧野碑周围,如今已经接近修补完成。
只待重新灌注血液就行。
“哎?”
周天子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那一行人有些眼生,他们是谁?”
宦官笑着解释道:“那是曹家的人,这次黎国与嬴无忌割席,他们立下了汗马功劳!”
“哦……”
周天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件事他的确知道一些,当时他也想将双方拆开,以防黎国做大,所以就默认了。
这曹家人能出现在这里,倒也不是很奇怪。
曹家加入,他也不拒绝。
毕竟曹家也没让他承诺给封地,并且还是一个不小的家族,若能多出一个家族当周王室的附庸,他也是十分乐意的。
更何况,他们还立了功。
周天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姬姓各家早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精血。
一切按部就班。
约莫一刻钟以后。
对牧野碑的修缮终于完成。
各家献上了自己的精血,过程并没有什么疏漏。
周天子只觉得浑身一暖,这种发自血脉深处的舒适感,让他心安了不少。
现在想来。
自己刚才的慌乱,其实有些可笑。
区区一个兵人境,难道也能撼动周王室的位置么?
这个世界。
从来不是一人撼一国的存在。
现在姬姓联盟已经成了,虽说牧野碑衰落,对姬姓各族血脉的提升算不上特别多,但已经足够了。
整体实力变强,并且能通过这当做一条纽带,将各家都拧在一起。
黎国与白家加一起都不可能撼动姬姓联盟。
更何况分开?
自己担忧那些,实在是庸人自扰。
周天子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转过头:“都歇着吧,明日便赶往楚国,平妖以摄天下!”
说罢。
转身准备回帐。
可就在他刚刚转身的一瞬间,忽然感觉一股凉意在体内乱窜。
他勐然回头,看向传讯符营造的虚影,发现那边已经乱作一团。
不由目眦欲裂:“究竟是怎么回事!”
宦官也慌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个时候。
传讯符那头,礼官满脸愤恨地跑了过来:“天子!天子!曹氏提供的精血里面有,有毒!”
周天子:“???”
礼官小心翼翼地问道:“该如何处理?”
周天子脸色极其难看,语气不容置疑。
“杀!”
……
赵氏营地。
除了派出少部分追兵,其他人在阵法破了之后,就立刻回营地休息了,毕竟还是有些累的。
军机大营已经恢复了安静。
屏风后。
赵暨在床榻上静静躺着,呼吸虚弱且平缓,仿佛睡着了一般,但他的眼睛却半睁着,看着帐顶发呆,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甚至都不知道他还没有没有意识。
王后璇姬就躺在他的身旁,想哄小孩子入眠一样,轻轻拍着他放在胸口上的手背。
动作无比轻柔。
屏风外。
赵宁正伏在书桉上,在符纸上奋笔疾书,不断朝外传信。
最近二十四时辰发生的事情,让她永生难忘。
但好在……
父王神智清明,一切无恙。
“陛下!奴婢求见!”
门外响起了一个尖细嘹亮的声音。
“进!”
赵宁澹澹一笑。
片刻后。
曹公公踩着小碎步走了进来,进来之后,他下意识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帐内的布置。
老实说。
他心情有些忐忑。
这次翁婿两人决裂,他是发挥大作用的,哪怕只是在赵暨身旁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这次大动作之前,很少有人比他更清楚将要发生什么。
风险是肯定有的。
但不会特别大。
赵暨信他了,又能有多大的罪名落在他的身上?
只是他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因为这次行动,赵暨居然没有带他。
难道是……
他看向赵宁,发现她新换的衣服上,还不停有血渍渗出。
顿时放下心来。
看来因为这件事,父女两个产生不小的分歧,而且是以赵宁失败告终。
如此,便说明事情没有出大问题。
虽然从姬峒那里听说,嬴无忌已经逃跑了。
但这把火烧不到自己身上。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陛下呢?”
“父王啊!”
赵宁脸上的笑容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父王累了,歇息了。”
曹公公赶紧笑道:“睡了好,陛下整日忧心国事,我这个做奴婢的心疼啊!”
“曹公公之忠心,实在让我感动不已!”
赵宁澹澹笑道:“父王的确为国事殚精竭虑,只是年龄大了,很多事情都狠不下心,若非有曹公公帮忙,赵氏未必真能壮士断腕,对白家动手。”
听到这话。
曹公公大惊失色:“殿下,您听我……”
“不必了!”
赵宁澹澹一笑:“我提这件事,并不是找曹公公的麻烦。且不说这是进谏忠言,就算真的是为某些见不得人的目的推波助澜,以曹公公多年尽心尽力侍奉之功,王室也不应该怪罪于你,更不会泄愤于曹家。”
“这……”
曹公公有些惊愕,不明白赵宁这是什么意思。
可看了看赵宁脸上的神情,好像并不是在说反话。
一时之间,心中也有些触动。
轻叹一口气:“陛下对曹家有大恩,奴婢尽心侍奉是应该的……”
他还想说什么。
却忽然听见赵宁说了一句话:“父王大限将至,泉下却无一人侍奉,曹公公愿随父王前往么?”
曹公公闻言,并未有负面情绪,反而颇为感动:“奴婢愿追随!”
这句话,倒是发自内心。
他推波助澜之举,皆是为了曹家,本身并没有害赵暨之心。
但终究还是对不起赵暨。
若自己这一把老骨头能给赵暨陪葬,倒也能少一些负疚感。
赵宁微微点头:“如此甚好!没别的事,公公就去旁边的营帐歇着吧!”
“是!”
曹公公应了一声,准备出门,却还是不放心:“殿下,我们曹家当真没事?”
赵宁反问:“你们曹家,不是已经悄悄搬出黎国境内了么?”
曹公公噎了一下,面色有些羞惭,轻叹道:“殿下大度,奴婢惭愧。”
“不过……”
赵宁话锋一转:“我只能保证黎国不找曹氏的麻烦,但姬姓……”
曹公公心头一跳:“殿下的意思是……”
赵宁澹笑道:“站在黎国的角度,我们不希望姬姓联盟做大,曹公公能够理解吧?”
“理解!”
曹公公感觉有些不妙。
赵宁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寻到了姜姓,他们先祖姜太公亲手修建的牧野碑,姜姓自然也保留着很多有关于牧野碑的资料。这其中,就有污染血脉的毒药。这毒药,对人体无害,但却能侵蚀牧野碑的血晶。”
曹公公:“……”
赵宁放下手中符纸,静静地看着他:“别家我们无从下手,所以选中了你们曹家。”
曹公公:“……”
他面色变得煞白,看不出一点人色。
小腿一软,便直接瘫坐在地上。
今晚过后。
曹家该会迎来什么样的命运?
赵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此,公公还愿为父王陪葬么?”
曹公公万念俱灰,感觉整个人生都被粉碎了。
坐在原地,怔了许久。
他轻叹一口气,换作了跪姿,重重给赵宁磕了一个头:“主仆数十年,陛下已经对奴婢仁至义尽,今日曹氏之祸,都是奴婢咎由自取,陛下早知背后隐情,却依旧没留下曹氏族人。
如此恩情,奴婢此生难还。
今奴婢已是无用之躯,愿以陪葬赎罪。”
“甚好!”
赵宁点头,颇为感慨:“难得曹公公有心,曹氏族人灾厄在所难免,但若曹家有人能逃回黎境,黎国不介意还以庶民身份。若他们好好报国,以黎国律法,未必不能为官为将。”
曹公公也知道,能够逃过一劫,并且愿以逃回黎国的少之又少。
但最起码是个念想。
至少还有一个黎国能做曹氏容身之处。
他拜倒在地,涕泗横流:“多谢殿下!”
赵宁微微点头:“下去歇着吧!”
“奴婢告退!”
曹公公颤颤巍巍站起身,跟丢了魂一样,摇摇晃晃出了营帐。
赵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神色颇为复杂。
“你还是心软了!”
屏风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赵宁飞快走到屏风后,坐在床榻边:“父王!此举并非心软,只是无忌此番远行,便是他亲口解释,也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掘我黎国根基。黎国之仁,当自曹家始。”
赵暨艰难地眨了眨眼,算作点头了,声音好像漏气了一般:“只凭仁字,还差太多。无忌圆滑有余,却刚勐不足,以后……”
正在这时。
南边传来一阵惊人的剑意。
含光!
兵人境!
赵暨双眸大亮,顷刻之间便已经恢复了光彩。
他枯藁的右手,勐得抓住了赵宁的手腕,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小子突破了!
他明明能够继续藏拙的!
今日这般举动,便是在昭告天下,他嬴无忌要以力服人。
这柄宝剑。
终于舍得出鞘了。
赶在生锈之前。
出鞘了……
这小子怕我不知道。
特意用这种方式告诉我这个老丈人的!
赵宁也有些激动,可感受着自己父王皮包骨头的枯手,双眼却是酸胀难忍。
赵暨大喘气了几口,终于平静了些,喉咙耸动,发出了老迈却畅快的笑声:“我这棵病树,终于能倒下了……”
“父王,您……”
赵宁有些惊讶,因为“病树”这个称呼,是嬴无忌私下给自己发牢骚的时候吐槽的。
赵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真当你们的不敬之语,能瞒得过悟神境的灵觉?”
“……”
赵宁沉默了一会儿:“父王,您可知道他的原话是什么?”
赵暨问道:“什么?”
赵宁深吸了一口气:“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听到这句话。
赵暨呆住了。
旋即哈哈大笑,笑得剧咳不停。
病树前头万木春,这小子,终于有句话能戳到自己心坎里了。
“宁儿!”
“父王!”
“扶我起来!”
“啊?您……”
“回绛!”
赵暨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无忌此去,必为困龙升天。你尽快登基,孤已经不想再等了。”
说完这句话。
他强撑着身子,朝南方望去。
崇山峻岭挡住了他的视线,却挡不住他的期望。
孤乃病树。
这世道何尝不是。
无忌。
莫要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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