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我先过去。这个王局，单位的车我要用一下。”周秉昆直截了当的说道。

“你用吧，回头给办公室报备一下就成，快去吧！”王局自无不可。

其实这点事情哪里需要王局过问啊，一般都是给办公室做登记就行了。周秉昆把这个事情拿出来说其实是显的亲近。

毕竟王局不仅是自己的领导，更是自己的老师；上下级的关系哪里有师生的亲近和牢靠？

“谢谢局长，那我先去了。”周秉昆把王局送出办公室就直奔楼下去开车，这还要去接郑娟呢。

一路疾驰，十分钟不到就赶到了文华书店。

“你来了，可把我急坏了，刚才给你办公室打电话没人接，我猜就是你过来了。”郑娟正心急的不知道咋办才好呢，周秉昆来了就好了。

“赶紧走，车上说吧。”周秉昆都没有下车，直接在门口等着的。

郑娟也是麻利的上车，手里就只拿了一个小包，装着家里的钥匙啥的。

“事情你都知道了吧，等下过去主要是稳住曲阿姨的情绪。”周秉昆看郑娟的样子就知道事情她已经清楚了。

“嗯，干妈给我打的电话，当时我吓坏了。这也太突然了，上周去大院的时候都还好好地，这咋一下就。”郑娟神色中也是有点慌乱。

“年纪大了身体机能退化，上次生病住院肯定是有影响的。曲阿姨说的这次没有抢救没来，那肯定是个急性的病症。这事儿咱也不纠结了，主要过去就是把曲阿姨的情绪给稳住，他们也是见过大风浪的，只是事发突然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你先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好，去了还需要你。”周秉昆快速的说道，精力都放在开车上了。

一到医院周秉昆就带着郑娟直奔三楼。

上了三楼特护病房，周秉昆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病房门口的曲秀珍；把头埋在膝盖上，看不清脸也看不到表情，但是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暮气，一时间有点压抑，有点难受。

周秉昆拍了拍郑娟的肩膀点了点头。

“干妈，我来了。”郑娟打了一声招呼。

“娟儿啊你来啦。我没事儿的啊，没事儿，迟早都有这么一天的，我都知道。”曲秀珍的语气嘶哑低沉，这些话像是硬挤出来的一样。

“我知道的干妈，我就是来送送干爹。”郑娟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是眼泪却是流了下来，看见曲秀珍的状态她心里难受极了。

“好孩子，干妈谢谢你了。”曲秀珍站了起来，整个人有点恍忽。

“我就是担心您的身体，干爹不在了您的保重自己的啊。”郑娟抱着曲秀珍，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最终，情绪还是有点崩溃。

周秉昆站在旁边没有上前，但是心里的难受却是控制不住。

到了这个场合周秉昆就想起了很多事情。记得第一次和马老爷子见面和认识也就是在这个医院里面，这才有了这二十多年的交情。马老爷子幽默风趣，品德高尚，提携后辈又没有架子，认识他的人谁不竖起大拇指！

想到这些周秉昆也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心里悲痛。没有抢救过来，那肯定老爷子最后也没有交代什么，林江河自己也没有看到他的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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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遗憾远不止于这些，但是这样的遗憾和伤痛却是最难受的。

周秉昆又看了看曲秀珍，她本来身型就属于小而瘦的，现在这个节点上又遭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痛，打击太大，真是肉眼可见的衰老，仿佛一个人的精气神没有了。

“曲阿姨，您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马叔肯定也希望您能好好的。要是江河大哥看到您现在这样肯定得更难受了。”周秉昆走过去轻声说道。

“就是的干妈，我带您去洗漱一下，我给您梳梳头发。”郑娟抹了一把眼泪说道。

她知道二老的感情是有多么的深厚，那是过命的交情和几十年的陪伴。

“好，好。我没事，你们放心啊，没事。”曲秀珍深吸一口气，脸上终归是多了一丝血色。

郑娟带着老太太去收拾一下，周秉昆就在病房门口等，他想去看看老爷子，但是很明显，这个事情不容易，毕竟老爷子的级别在那儿放着的。

刚才周秉昆就看到了机关事务局的人在医院里忙活，不用说，肯定是料理老爷子后事的。

没多一会儿，郑娟带着老太太过来了，明显能看出老太太的状态好了一点。

“走，我带你们去看看老头子，就算是个告别吧。”老太太说道。

周秉昆也不知道说点啥，只能是沉默的跟在后面一路去往病房，因为老太太的坚持，目前老爷子的遗体还没有运往停尸间。

病房门打开，老爷子躺在床上就像往常一样神态平和，周秉昆感觉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也感觉自己的呼吸被堵住了一样，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郑娟拉了一下周秉昆，周秉昆强忍着这才挪动了几步。

定定的看着老爷子的遗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因为语言此时都是多余的。周秉昆深深的鞠了三躬，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老小孩一样的马叔了，没有了。

等待总是漫长的，短短的三和小时林江河就从上海赶到了吉春。

‘扑通’一声，林江河径直的跪在了马叔的床前，然后嚎啕大哭。

等情绪稍微缓和了以后，曲秀珍这才召集大家一起交代了马叔的后世。

“你们这些孩子都是好孩子，今天紧赶慢赶都送了老马最后一程，想来他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老马在活着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了，要是那个先走剩下的那个就要按照生前的安排操办后世。不需要追悼会，也不搞遗体告别，更不要搞特殊。这些话我已经给事务局的同志们说了，在这里也给你们说一下。就让老马按照他的想法走吧，啊。”曲秀珍强忍悲痛，但还是按照马老爷子的安排办。

“妈，就按照我爸说的办吧，我给他守孝。”林江河悲戚的说道。

“行了，那就这样，娟儿啊你和秉昆就该干啥就干啥去吧，老头子生前最怕的就是耽误你们的工作，这么多年来你们对我们的照顾已经是太多太多了，去忙吧啊。”老太太拉着郑娟的手说道。

“没事的干妈，我今天就陪着您了哪都不去。”郑娟这个时候说啥都不会走的。

看郑娟这样，老太太也没有多说什么了，明显能看出来老太太很是疲惫，但这个时候劝休息肯定是没用的，幸好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但愿晚上她能好好休息一下吧。